手中攥着随手买下来的香囊,舒湄的心思却全不在这上面,若是说褚家与苏世之间关系匪浅的话,有一间让舒湄始终不解的事情倒是终于解释的通了……
当初舒湄并不知晓舒至曦已经提前回京,借着温眠一事扣了一顶好大的帽子在苏瑾头上,虽说她引导的只不过是些坊间流言,但却是打定了主意要某些言官知晓的,褚唯扬在当日宫宴之上便是打定了主意要参苏瑾一本的,虽说舒湄在苏世的提醒下改变了主意让舒停云去劝说了一番,但对于他当真能够阻止褚唯扬一事舒湄自己也是十分惊讶的。
可若是褚家与苏世有关系的话,此事便八成是他的手笔了,这样算来,舒湄便又欠了苏世一个人情,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苏世究竟做了多少?
关于褚唯扬究竟为何没有弹劾苏瑾一事不过是舒湄的猜测,可却也印证了方唐的一句话,苏世在暗中替她所做的事情绝对不止这么多,苏世他……究竟要做什么?
果然只要是和苏世有关的事情都是一团乱麻,只是这个时候舒湄却并不明白,褚子桑并不代表褚家,她被苏世之事搅乱了心神,已经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意识不到了。
舒湄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等下意识地走回百草堂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险些忘了出诊一事。
“哥?你怎么回来了?”
舒湄:“……瞧见个小玩意儿,觉得挺有意思的就给你送过来。”
听到有礼物的时候舒依依眼睛都亮了,兴高采烈地从柜台后面出来,见到舒湄手中的香囊时顿时翻了个白眼:“什么嘛,我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的物什,哥你最近是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果能和舒依依说舒湄也就不会那么烦了,她直接把东西塞到舒依依手上,没好气地说了她几句“白眼狼”,直到舒依依受不了这唠叨逃也似的回去看医书了舒湄这才再次离开百草堂。
苏世离开致芳斋后,眯着眼睛靠在马车上假寐,王继道:“这百草堂除去那些层出不穷的新鲜药物外与寻常医馆也没有什么两样,不过那舒大夫据说尚未及冠,一身医术却着实了得,也算得上是年少有为不过他若是当真与点苍先生有什么关系,有这等成就倒是并不让人惊讶了。”
“去查查他具体是什么背景。”
“是。”王继应了一声,又道:“方才褚公子说那舒子湛虽然对于朝局十分敏感,却无意于此道,但属下却发现并没有这么简单。”
“说。”
“属下发现,有人在盯着百草堂,准确来说应该是有人在盯着舒子湛,看其行事作风,应该是锦衣卫,而且下的功夫还不小。”
能成为锦衣卫的盯梢目标,没有几个是简单的,苏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握了握袖子中的小瓷瓶,九蒙山上出手相救之人留下的药瓶上面还带着百草堂的标记,究竟是巧合还是什么,他至今都并不清楚,听到这里时却忽然起了一点心思。
他无意识地曲起手指,片刻后才说道:“派个人盯着百草堂,别让锦衣卫的人发现,若是……他们要动百草堂,先保住人,立刻告知我。”
点苍先生明显是和百草堂关系匪浅,王继以为苏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关注百草堂,便问:“殿下,点苍先生他……可愿意出山?”
说到这个话题苏世才略皱了一下眉头,他也算是与顾庭笙相识多年,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顾庭笙这样嘲讽又欣慰的复杂神情,仿佛是在看什么戏码一般,只是这一次的感觉却格外怪异。
他今日原本就是要请顾庭笙相助苏轩,可自己说出来意后顾庭笙却说了一句话,让苏世十分在意。
顾庭笙说:“人生相见殊参商,劫波未度几相误。殿下的家事,我这乡野村夫便不掺和了。”
他说辅佐当今的太子殿下乃是“家事”,自己与苏轩之间,是他当真忽略了些什么吗?
“殿下?”
见苏世久久出神,王继不由得唤了他几声。苏世这才看向他,神色淡淡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王继只好忽略了前一个问题,问道:“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朝暮馆。”
王继深深地觉得,苏世此次回来,当真是与当年大不相同,就譬如说着秦楼楚馆,苏世向来认为是腌臜之地,如今竟也有了兴致?
不过这满京权贵,真正从未踏入过烟花之地的人是少之又少,殿下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府里头连个通房都没有,也是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王继这样想着,表情便变得有些揶揄,又飞快地掩饰住了,苏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你有话想说?”
“不,没什么。殿下您多虑了。”
王继回答得飞快,苏世总觉得有些不妥,一时又找不到什么缘由,便干脆不去管他,闭目养神去了。
原以为重来一世许多事情对明朗许多,却不想还是有诸多意外。说起来这百草堂在前世也没掀起过什么风浪,可今日之事却苏世意识到一个问题。
若是他改变了前世之事,许多事情自然会随之改变,就好比这百草堂,若非是有着点苍先生的缘故,是万万走不到苏世的眼皮子底下的,这前世未曾发觉暴露之事,或许会悄然转变了方向也未可知,他太过于依赖前世的记忆,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苏世短短一路已经进行了一场十分深刻的反省,重新放平了自己的心态,这才终于到了朝暮馆门口,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陆番刚刚接到消息。
诏狱之中并不像传言中那样污秽腥臭,甚至算得上整洁干净了,无数被困在此地的冤魂恶鬼被死死地钉在一遍遍擦洗过的石砖之下,永无翻身之日。
陆番坐在椅子上,听着下属的汇报,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来:“你的意思是……人跟丢了?”
那分明不是什么严厉的语气,却叫人心中胆寒,那人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来,回答说:“大人,那舒子湛原本不过是去出诊,属下迟迟没有等到人出来,派人进去一查才知道人已经跑了。”
如此简单的金蝉脱壳,竟也有人会上当。
陆番把玩着手中的茶盏,隔着几间密室之外的审讯室中隐约传来几声惨叫,气氛顿时更加阴森诡异,也不知过了了许久,陆番才轻笑了一声,似乎是自言自语般问道:“一个平民布衣,在见到镇抚司的人之后还有心思去出诊,你说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