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顿时有些不安地看着她,这才注意到舒湄素白的衣服上沾染了不少血迹,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一个个地便更加紧张。
舒湄揉了揉眉心,疲惫道:“如果明日能够醒过来便不会有什么大碍,这段时间你们不要进去打扰,送饭也都放在外面就行,由麦冬一个人照顾,你们……”
她想了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古人解释这个问题,最后只好说道:“总之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幸好在这个地方,大夫有着绝对的权威,因此竟没有人反驳舒湄的话,一个个仿佛之听见了前半句话似的开始称赞舒湄妙手回春,这么重的伤都救得回来。
舒湄听着这些越来越夸张的吹嘘,正头疼着,林妈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看不出舒大夫乏了吗?还不赶紧散开!”
这样一来舒湄身边才终于没了人,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对林妈妈说道:“方才情况紧急,对妈妈多有无礼之处,还请妈妈见谅。”
舒湄客气惯了,林妈妈却没想到此事分明是舒湄对朝暮馆有恩,最终却变成了她向自己道歉,一时间楞了一下,却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公子客气了,您对朝暮馆恩同再造,哪里还说这样的客气话,对了,这是您的玉佩。公子现下应该乏了吧,不如先休息片刻?”
今日情急之下把苏世给的玉牌扔了出来,怕是闯了大祸,以苏世的脑子,若是知道今日之事,定然会看破她的身份,也是烦心事一件。
舒湄只要一想到日后的事情就觉得头疼,愁苦地摇摇头,问道:“红红可有空闲了?”
“说起红红啊,方才她还来了一趟,听说公子在为春杏治疗,不敢打扰公子,便先回去了,可要我去喊她一声?”
这种时候,红红又不用接客,大概是已经睡了。舒湄便道:“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妈妈明日告诉她,就说红娘一事已经办妥了便是。”
听了这话,林妈妈顿时睁大了眼睛,红娘的名头可直接等于白花花的银子,舒湄就这么三两句话就妥了?更重要的是,他竟然真的会答应帮助红红?
舒湄可没时间理会她的惊讶,原本今日舒湄前来是想最后劝一劝红红的,可如今春杏一事让她很有些感慨,在这里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命如蝼蚁,红红不想离开,恐怕是有不能离开的理由,解不开她这个心结,舒湄恐怕也说不动她,干脆别费这份力了。
“时候也不早了,劳烦妈妈替我寻个清净的地方休息片刻,明日我还要来看看春杏的情况。”
舒湄这一开口,林妈妈才回过神来,却依旧是笑得合不拢嘴:“公子费心了,我这就去给公子安排住处,对了,方才和杨都统相争的那位柯公子想要见见您,你看……”
“他还没走?”这下子舒湄倒是有些惊讶了,今日他可是险些丢了小命,居然还敢留在这里,这柯公子胆子不小啊。
“没走没走,就等着想见见公子呢,这也是柯公子托我给您的,权当是诊金了。”
百草堂替这里的人诊病,向来是只收药钱不收诊金,算是舒湄报答她们当初给自己做广告之恩,因此林妈妈一开始原本并没打算把这一百两银子给舒湄的,只是刚刚得到了舒湄帮红红得到红娘之位的保证,高兴之下也就不计较这点小钱了。
舒湄看着这一百两银票,却忽然有些想笑,从她决定建立百草堂开始,就开始制作各种实验仪器,尝试着买进石油,在那么多复杂的成分里面提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利用这个再提炼药物成分,想尽了办法做合成,扔进去的银子前前后后也有万余两,如今出来的这些药也还不一定能用,但即便是如此,她给春杏用的那些药至少也要几百两,如果按照手术费来算的话,要个一千两舒湄根本毫无负担。
“不必了,妈妈与我不必这样客气,只是我如今形容狼狈,不知妈妈可否借我一套换洗衣衫,如此去见柯公子方才不显失礼。”
这青楼里什么东西都不缺,林妈妈顿时喜笑颜开地把银票收了起来,亲自给舒湄领路去了。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有人就不明白了:“你说这舒大夫对红红这么好,图的是什么啊?”
“还能是什么,红红以前那是不争,这段日子你又不是没见到她的手段,舒大夫指不定就是看上人家了,以前他不是还提过要给红红赎身的么?”
“话不能这么说,舒大夫对每个人都挺不错的,这春杏平日里就和他没什么交集,他不是一样救了?”
关于舒湄究竟是怎么想的没有人清楚,他这个人,通晓烟花之地的所有潜规则、却洁身自好从不流连花丛,他从不像那些恩客一般在浓情蜜意时将你捧到心尖尖上,却也从来不会有鄙夷嘲讽之处,分明是个与这种污秽之地格格不入的清贵人,却偏偏能周旋其中,毫发无伤……
因为舒湄待人温和的关系,她们偶尔嫉妒一下红红,却几乎从不嚼舒湄的舌根子,因此这个话题没过多久就沉寂了下去,众人也都各自散了。
“柯公子,舒公子到了。”
林妈妈敲了两下房门,很快房门便被打开了,是柯庞亲自开的门:“快请进来。”
舒湄便向他拱了拱手,随后不再客气地进去了,林妈妈十分有眼力地从外面关上了房门,柯庞便说道:“早就听说过百草堂的大名,却不想舒大夫竟如此年轻。”
“公子认识我?”
这舒湄倒是有些惊讶了,她也不是什么爱抛头露面的人,怎么现在好像有点人尽皆知的意思呢?
只听柯庞说道:“曾听别人说过百草堂有一位小神医,方才又听她们称呼你为‘舒公子’故此一猜罢了,公子请坐。”
柯庞亲自给舒湄倒了一杯酒:“承蒙舒大夫相救,多谢。”
“柯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行医者之责,更何况春杏至今也还未醒,算不得救命之恩,至于公子么……那就更不用我来搭救了。”
舒湄在听说这人姓柯时便有意结交,只是当时最紧要的事情乃是春杏,一时抽不开身,她原本以为今日要错过这大好的机会了,却不想柯彦竟一直在这里等着,而且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也不像是单纯地表达一下感谢啊。
“舒大夫不必自谦,那杨琏乃是玄铁骑都统,而我不过是一个平民布衣,即便是仗着父亲是大理寺卿,也是断断惹不起那杨琏的。”
据舒湄所知,柯彦一直都在太子手下做事,身上也是有官职在的,他不是柯彦?
“敢问公子是?”
“哦,倒是忘了介绍。”柯庞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冲舒湄一拱手道:“在下柯庞,是家中庶子,公子不认识也正常。”
舒湄一个大夫,不认识这些权贵子弟才算是正常,柯庞非要加上这么一句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