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真只是随意闲聊,随后褚弼之就发现话题不知什么时候就转移到了嘉靖王府上,似乎今日百姓也都在议论此事来着,似乎是嘉靖郡主住着的庄子走了水,但听苏意的意思,这里面似乎还有别的缘由。大致意思是说若非王妃不关心嘉靖郡主,那些奴仆哪里敢如此懈怠竟出了这等岔子。
褚弼之虽然尚未进入官场,却也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合着苏意说了半晌,其实不过是为了借他的口把这件事捅到褚唯扬那里去,说来惭愧,褚弼之的父亲左佥都御史褚唯扬,乃是督察院出了名的铁板,只要是他认为不和纲常之事,不论事大事小,背后得罪的人是谁,那是定要参上一本的,而且不把那人参到倒下那是决不罢休。
明白了今日苏意为何如此热情后,褚弼之委婉地表示对于这母亲对女儿如此淡漠之事十分看不下去,定然会与父亲商议一番,如此云云,这才与苏意依依惜别。
“动不了苏世,我还动不了一个小丫头吗?”
苏意的算盘打得响亮,他因为苏世的关系连带着舒湄也看不顺眼,嘉靖王府又不能得罪,但嘉靖王府可不止一个主子,还有一个舒至曦不是还在路上吗?那可是长公主的女儿,身份哪里是舒湄能相比的?趁着现在给沈素下个绊子,也算是个表妹的一个见面礼……
再说另一边,褚弼之告别了苏意后便径直来到了百草堂,褚子桑在这里茶都快喝饱了,见到褚弼之,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舒依依就已经出来了:“褚公子!”
褚子桑摇了摇头,继续喝茶,没理会他兄长。舒依依活泼可爱,这两兄弟时常来百草堂拿药,对她熟悉得很,舒依依和褚弼之说了会儿话,说到“二公子已经把药都拿好了”的时候,褚弼之这才对她道谢,说了几句话后才道别。
“四殿下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今日找你做什么?”
兄弟两出来没带小厮,一人提着一大把东西,一点也不像是富家公子,闻言褚弼之皱了一下眉,把苏意的来意都说了一边,褚子桑说:“此事若是叫父亲知道了,到还真会参嘉靖王妃一本,你可千万别去撺掇父亲。”
“我自然明白,长公主的两个孩子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嘉靖郡主在这种时候出事最容易被怀疑的是谁不言而喻,只可惜四殿下看不清这其中利害,父亲若是当真将此事捅上去,定然是冲着长公主去的,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不止如此。”褚子桑的脸色有些凝重,说:“如今要回京的可不仅仅是长公主,对于四殿下来说,真正要对付的人也不是嘉靖王府,但是你可曾想过,为何他要舍近求远对嘉靖王妃出手?”
“你的意思是?”
“他在迁怒。”他话只说到这里,却已经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苏意会迁怒嘉靖王府的事只可能和一个人有关,苏世!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王府的事了,甚至可能牵涉到皇子斗争!
褚弼之愣了许久,忽然无奈地笑起来:“二弟啊,以你的才智,若是参加科举,哪里还有我的才子之名?”
褚子桑闻言一耸肩,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褚弼之问:“你最近和二殿下通过信吗?可知道是发生了何事?”
如今这朝堂上还没听说过二皇子和四皇子之间有什么矛盾,否则他家那炮仗似的父亲早就上奏折了,若是如此的话那就应该是些暗中的活动,闻言褚子桑却是满脸纠结,他偏过头去看向褚弼之,语气很是无辜:“算算日子他回京也不过是这两日的事情,哪里还有什么通信的必要,更何况这等事情,传信的话岂不是太大意了?”
褚弼之一想也是,他一心好奇这二皇子为何一回来就招了四皇子,一时间倒是忽略了这一层,兄弟两个说着话,刚回到褚家就见到褚唯扬冷着一张脸,浑身上下散发着“那谁谁谁简直是目无纲常无法无天”的气势,兄弟两对视一眼,暗道不会是让褚唯扬听说了嘉靖郡主的事吧?
褚子桑朝褚弼之使了个眼色,褚弼之无奈,却还是斗胆上去问:“父亲,发生了何事?”
“目无法纪!无法无天!”褚唯扬脸色铁青,中气十足:“二皇子,身为皇子却视军纪为无物,如此作为,如何为将、如何服众?!刚打了几次胜仗便飘飘然,如此任性妄为,简直……胆大包天!”
一听见这事儿还和苏世有关系,褚子桑不着痕迹地凑了过来,他也不说话,暗中拽他兄长的衣角,便听见褚弼之问:“父亲莫气,这是怎么了?二皇子不是还在回京的路上吗?难不成是误期了?行军赶路嘛,总有个意外的时候,不至于……”
“误期?!哼,他倒是想!”褚唯扬实在是气不过,把玄铁骑无诏而动擅自剿匪的事情说了,期间三句话里面就要夹杂一个“荒谬至极”之类的词语,褚子桑闻言皱了一下眉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佩珩是王皇后一手培养出来的,行事向来稳重,这种授人以口舌的事儿不像是他能做得出来的。
褚弼之却没注意到他,一听说褚唯扬已经上了折子被打了回来,正准备继续上奏,一时间操碎了心,把“二皇子也是心系百姓”“年少轻狂”之类的话来来回回地挂在嘴边上劝,就怕褚唯扬为了这事儿还要来个死谏。
不管是哪个朝代,牵扯到皇子的事情都还是少掺和的好……
趁着褚弼之还在劝的功夫,褚子桑再次出了府,兜兜转转拐进了一条小巷,这里是二皇子府的后门,褚子桑敲了几下就有一个小厮来开了门,见到是他,赶紧把人迎了进去。
“冯伯,怎么回事?佩珩他……”
褚子桑匆匆来到大厅,就见到一个老者手上捧着礼单正在一一核对,褚子桑疑惑了一下,差点以为有人给这沉寂了三年的二皇子府行贿来了,片刻后才明白过来,这些应该都是送去嘉靖王府的东西。
大厅里人多眼杂,褚子桑暂时按下岐云山剿匪一事,问:“这些都是送给嘉靖郡主的?会不会多了些?”
冯柏林抬头看了他一眼,顿时笑了起来:“是昀卿啊,快来,看看老朽挑的这些东西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这些可一点也不多,殿下特意来信吩咐过的,再怎么说,殿下和郡主也是有些幼年的情分的。”
在冯柏林眼里,大概嘉靖郡主真是一个十分合适的联姻对象,除了嘉靖王,还能拉拢到沈家的势力也不一定,皇帝眼中的两根眼中钉,一下子被他儿子内部消化了,怎么看都不亏。
褚子桑却皱了一下眉头,这些年来苏世的地位本就尴尬,嘉靖王府是非太多,沈家就更不是好招惹的,实在不是苏世的最佳选择,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应该是韬光养晦才对。
他不相信苏世不会看不出来这么简单的道理,更何况苏世先前从未和他提过这件事情,但如果不是拉拢,那如此厚重的礼物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