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别开玩笑,我前几日还见到了宋大人,这怎么可能呢?”舒湄表达了对这个消息的不敢置信,陆番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说:“所以锦衣卫现在要把所有有嫌疑的人都带回去,公子怕是也在这这之内呢。”
舒湄警惕起来,说:“百草堂还要倚仗宋大人,可没有下手的理由,陆大人断案入神,定然是不会冤枉好人的。”
北镇抚司陆番,掌管锦衣卫三年,把锦衣卫彻底变成了谈之色变的特务机构,逮捕三品以下官员不需要任何手续,在诏狱地严刑逼供之下丧命的亡魂数都数不过来,百姓恨之畏之,真情也好假意也罢,陆番与“断案入神”四个字是扯不上半点关系的,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不走心的奉承。
“既然宋大人已经遇害,我便去请陆大人为我做主好了!”
舒湄说得信誓旦旦,恨不得把“天真”两个字刻在脸上,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一攥拳头转身就走,陆番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拐进一旁的小巷这才收回目光,旁边有身穿常服的锦衣卫问:“大人,此人可疑。”
陆番动了动眼珠,说:“让素心医馆停手。”
“可……”
“去办吧。”
找上锦衣卫并非是不怕死,只是在这世界上,只有锦衣卫有这份威慑力,所有和锦衣卫扯上关系的东西别人碰都不能碰,舒湄把这件事情广而告之,素心医馆若是还敢用百草堂的方子,那岂不是在告诉所有人素心医馆是锦衣卫的产业?那这个桩子就彻底废了!
舒湄当然不会知道素心医馆的真正背景,她不过是想借锦衣卫的手威慑一番罢了,若是早知道,她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把压片机图纸双手奉上,连反抗都不带的,而如今就这样算计了锦衣卫一把,算是结上了梁子还不自知。
宋业最近并没有外派的任务,如今却死在了九蒙山上,这其中自然是有别的文章,更何况九蒙山上不少地方都有打斗痕迹,随着宋业的死所暴露出来的似乎是个大阴谋,隐约可以窥见其中一角,陆番能从中嗅到浓郁的权利欲望……
当今皇上正值盛年,诸位皇子却已经崭露锋芒,南宫还有一位太上皇虎视眈眈,这场争斗,才刚刚刚开始,而不管上位坐着的是谁,只要隐患还在,锦衣卫就只会更加繁盛!
而他不过是来查查这宋业身上是否有其他牵扯,却不想碰见了这么一个有趣的人,舒子湛……这一个小小的百草堂,竟还有这样有趣的人。
另一边,离开陆番视线的舒湄靠在墙上闭着眼睛,背后已经出了一层细汗,风一吹整个人都有些发冷,北镇抚司陆番!她居然会正面碰到这个煞神!
宋业身死的消息就连宋府的人都不知道,否则不可能把他们就这么拦在门外一整天,除了陆番,还有谁能把这件事情说得如此随意!
舒湄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里面已经平静了下来,她手上握着压片机图纸,亲自送到了陆府,陆番自然不在,舒湄直接将东西交到陆府下人就离开了。
百草堂这次的风波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安置好这边的事情,她也应该回去了,她直觉此次舒至予回京不会这么简单,日后想要出来恐怕难了……
时间就这么过去,再说另一边苏世被柳如绵带到一处别院里安置了,伤还没好就悄悄离开了,直到天色暗下来才重新躺回床上,像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醒过一般,柳如绵来给他送了晚饭,见他似乎没有转醒迹象,皱了皱眉,吩咐丫鬟出了门,不知要去做什么。
月上中天,房外传来几声秋季惨败的蛙鸣,苏世睁开眼睛,里面没有一丝睡意。
“进来。”
他声音放得很低,却足够外面的人接收到,一道极薄的刀刃从门缝里伸进来,轻飘飘地撬开了房门,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王继,参见殿下。”
来人声音压的很低,却不难听出其中压抑的激动,当年苏世远走西北,距今已经三年,王继已经多年没有见到过他。而对于苏世来说,王继更是已经身死多年,如今重逢,跨越的何止是几年时光?
幸而苏世隐忍惯了,并未表现出什么一样,他随意应了一声王继这才说道:“今日有人来报看见了殿下留下的标记,属下这才知道殿下已经到了京城,是属下失职。”
“无妨,我此次本就是秘密回京,玄铁骑还在千里之外,你传个消息过去,岐云山上匪患横行,让他们秘密去剿了,记得留个后患,别都弄死了,做个样子就行。”
三年前苏世率兵出征,这一千玄铁骑是由他亲自训练,乃是手中最锋利的一柄利剑,此次回京皇上特意嘱咐带上这一只传奇队伍,明面上是分封嘉奖,可谁都知道他这是要折断苏世的羽翼。
而苏世孤身上路提前回京,先遭暗杀,后遇柳如绵,其中不知有多少双手伸了进来,可谓是四面楚歌,在这种时候,玄铁骑无召而动擅自剿匪,无疑是自寻死路。
但王继对这个命令却没有丝毫质疑,他低声禀告道:“锦衣卫的宋百户死了,就在主子遇伏的山上,同时还发现了不少身份不明之人,北镇抚司已经开始调查,我们是不是要做些什么,若是让陆番查出来您出现在京城,我……”
奉诏回京,藩王先行,他想干什么?密谋造反吗?!
这罪名不是说着玩的,苏世所在意的却不是这个,他问:“苏意不可能还没处理掉尸体,那些人是谁杀的?”
“暂时不知。”
“那就让陆番查,这件事……自有人出手遮掩。”
苏世离京三年,对于京城的人事调动并不了解,对这个陆番却是早有耳闻,陆番本是一介布衣,在短短的三年时间内坐上了都指挥佥事,兼理北镇府司,锦衣卫如今遍布大炎,有此人头一份功,是个无人不恨却无人敢恨的当朝第一红人。
他既然插手此事,那此事定然不能善了,苏世与其自曝其短,还不如让苏意来,借刀杀人,他也是会的……
舒湄这边安顿好了百草堂,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匆匆赶回庄子上,才刚回到自己的小院门口就听见里面的一阵嘈杂,不由得皱起眉头,向那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