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赵如意的手很轻,宋无忌还是醒了过来。
他一看见赵如意便拉着她柔声问:“你刚才去哪了?我问院里的人,竟然都没有人知道。”
“我去了花房。”赵如意就浅笑着指了指房间里原本摆着那盆茶梅地方,“好好的花突然蔫了,我想看看花房的人有没有办法救上一救。”
一说起花房,宋无忌就想到小的时候,那时候祖母还在,花房里四季如春,各种花草繁茂,他就很喜欢带着自制的小弓箭在那些花草间窜来窜去,假装自己在树林中打猎。
那时候花房里的人总是很紧张,生怕他砸坏了老夫人钟爱的花草,可又因为他是府里的世子爷,那些人又不敢出声斥责,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
现在宋无忌想起这些来,还很是欢乐。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孩童时期的乐园,后来竟会变成那副模样,多少都让人觉得有些唏嘘。
“那个夫家姓郑的婆子还好吗?”既然赵如意去过了,宋无忌也就问起了她。
“怎么?世子爷还记得她?”赵如意就同宋无忌笑道。
“怎么会不记得,”宋无忌突然冷笑道,“真要算起来,她还救过我一命。”
赵如意听着,就摆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你以为那花房变成今天这副凋零模样真的是天意么?”宋无忌就看着赵如意的眼睛道,“这全都是人祸。”
“怎么会?”赵如意听着就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我小的时候很喜欢去花房玩,可能是因为当时年纪小,祖母的去世对我影响并不大,我依然像往常一样钻到那花房里玩我的打猎游戏,却意外听得有人说老夫人不在了,这府里的人不会像以前那样在意这些花草了,不如他们偷偷搬一些出去卖钱,”宋无忌就继续道,“我那时候年纪小,听得有人在打祖母花草的主意,就想跑出去同他们理论,是那郑婆子拉住了我,她悄悄将我带开后,让我别管闲事,以后最好也不要去那花房玩了。”
“在那之后不久,花房里就传来消息,说有一半的花树都枯死了,救都救不活。”宋无忌说着就冷笑道,“我父亲自然是大发雷霆,要知道那些都是我祖母最心爱的花草,可那些人却编了个理由,说那些花草有情有义,是跟着我祖母一同仙去的。”
“这样的鬼话也就只有我父亲才会相信,”宋无忌的脸上满是讥讽,“他不但没有责备花房里的那些人,反倒还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补种一样的花草。”
“那些人拿着钱又故技重施,因此我们家的花房就好像掉入了怪圈一样,总是高价买进各种花草,可过不得半年那些花草又都会神奇地死去,直到我父亲都被这事弄得没了脾气才作罢!”
“难道国公爷就没怀疑过那些人?新买的花草总不会同老夫人有情有义了吧?”赵如意听得宋无忌说起当年的事,满心的不可思议,她没想到宁国府的奴仆竟然敢如此欺诈自己的主子。
要知道在大周,家奴对主子不忠那可是重罪,更别说像这些人一样明目张胆地欺骗自家主子了。
“他怎么会怀疑?”一想到自己的这个爹,宋无忌便觉得他空有了一副好相貌,其实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因为那些人同他说,是因为花神都跟着我祖母走了,所以我们家的花房这才养不好花了。”
“这个……国公爷也信了?”赵如意简直不知该如何才能表达自己的震惊了。
“怎么不信?只可惜,他信了,可他也倦了,也不想着再种花草了,就让花房荒废了下来。”宋无忌就摇了摇头道。
“可世子爷您不是知道真相么?您为何不说出来?”赵如意就不解地问。
“还不是因为他从来都不喜欢我,即便是在府里,也不会轻易踏足我和我母亲的院子,”宋无忌的言语就充满了失落,“我只好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母亲,我母亲在听闻了前因后果后,则很是后怕地抱着我,让我一定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她说幸好当时有人拉住了我,那个时候我若是冲了出去,这些打定主意要拿花草谋财的人说不定就会对我下黑手。”
“怎么可能!您可是宁国公府的世子爷呀!”赵如意就惊呼。
“世子爷又怎么了?可我那时候更是个孩子呀!他们只需把我弄晕,往那井里一扔,就可以说我是自己不小心掉进井里淹死的,”宋无忌就笑道,“那时候府里的人都知道,国公爷并不喜欢我这个世子爷,这个府里之所以还有我们母子落脚的地方,全是看着宫里皇后娘娘的面子。”
“所以……世子爷才会说是那郑老婆子救了您一命?”
“嗯。”
宋无忌就点了头。
“也就是自那之后,我母亲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将管理府中中馈的大权交了出来,”宋无忌道,“因为她发现府里的奴仆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欺主,还不知道他们在办其他差事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而她又没有那精力去管教和约束他们,不如将大权交出去,不然的话只怕她的那点嫁妆都不够填宁国府这个大窟窿。”
听得宋无忌这么一说,赵如意便觉得先夫人徐氏很是明智,一点都不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是个懦弱得毫无主见的人。
后来她又转念一想,都说儿子肖母,女儿肖父,倘若先夫人徐氏真如传言中那般懦弱不堪,那她又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像宋无忌这样优秀的儿子?
反观薛氏和宋无忧,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赵如意就趁机说起了郑老婆子生病的事,宋无忌听后便道:“要不你试着给她治一治?实在不行,不还有许岚帮你兜底么?你可是他徒弟,徒弟搞不定的事,让师父出马帮忙也没有说不过去的地方吧?”
赵如意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也就打消了心中的顾虑,一心一意斟酌着郑老婆子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