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都留了下来。不是什么伟大的梦想或者为人们服务啥的崇高精神。只因为儿子的学校就在附近,社区工作弹性时间很多,最差也能按时下班去接孩子。
现在的春城可不景气,能找到尽量可以照顾孩子的工作,很不容易。对于大多数普通人而言,生活没有诗和远方,只有苟且。
再轰轰烈烈的爱情,在生活的苟且、孩子的苦恼以及柴米油盐中,都仅会剩下妥协一途。
徐露擦着眼泪,眼眶红红的。当她来到烂棺社区前,便已经将自己的情绪整理好了。人都是坚强的,特别是有了孩子后。内心的坚韧会成倍的增长,至少徐露一路走来,早就觉得自己成了铁娘子,谁都打不倒。
不过这位铁娘子绝对没有想到,从今天开始,那一件足够打垮她、打垮她的丈夫、打垮他们全家的诡异事情,将会发生!
进入烂棺社区不久,徐露一如往常地巡视。网格员的工作说起来简单,可办起来很麻烦。需要工作人员有一定的敏感度、会发现寻常中的不寻常、盘查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以及一些推测能力。
从高中时代就跟我一起混过来的徐露,是个细心的人。
她一边巡查,一边检查路灯、垃圾桶等等公共设施,还有卫生的维护情况。走没多久,徐露突然停下脚步。
只见不远处,烂棺社区二栋一楼的徐婆婆正在楼前的绿化带上转来转去。徐婆早年丧偶,只有一个儿子,远在国外。附近没什么亲戚,许多年都是独自一个人过活。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将周围的公共绿化带用捡来的树枝和绳子围起来,种蔬菜。
徐露说过她好几次,还好徐婆每次被说了都会将围栏拆掉。
“徐婆婆,妳在干嘛?”徐露走上前问。
徐婆头没有抬一下,也不看她。仍旧踩在绿化带的草坪上,脑袋低下去,一边转圈,一边做出正在仔细听什么的模样。
“徐婆婆!”徐露大声了一些。对这个徐婆,作为同样是徐姓,这几百年前的本家孤独老人,她很照顾。
“喔,哦哦哦。小徐啊,妳今天又来巡逻了。”徐婆好不容易才听到徐露的喊声,她依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转着圈。只是抽空瞅了她一眼,接着就迅速低下了头。
“徐婆婆,妳在干什么?”
“喔喔,妳问我在干什么啊。没啥,瞎转着呢。”徐婆脸色有些凝重,显然是在说假话。
徐露皱了皱眉,她发现徐婆的行为有些怪。一直绕着圈不说,绕圈子踩下的地方也很特殊。每一步,都踩在上一步的脚印上。将草坪都踩出了一个圆来。
很正很正的圆,如果从上往下看,那圆整齐地如同圆规画上去似的。
“要吃午饭了,徐婆婆您早点回去吧,别瞎转了。”虽然觉得怪,可人家溜圈徐露也管不着,就准备继续往前走。
刚迈开腿,徐婆将她叫住了。
“小徐,对了对了。妳不是要我有什么情况,都跟妳说说吗?”徐婆象是想起了什么,说道:“我楼上新搬进来了一户人家。”
“您楼上又换人了啊?”徐露有些惊讶。徐婆住在一楼,她楼上的房间最近似乎换房客换得特别频繁。自己才当了一个多月的网格员,就已经换了三批人。这可有些不寻常!
“前面搬进来的人吵得很,这一家很安静,不会吵到我。”徐婆似乎很满意:“不吵,挺好的。”
“那我今明两天去您家楼上的新邻居家里拜访一下。”徐露没将这件事放心上。网格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对网格内的所有固定以及流动居民建档,有新人住进来,她有责任去看看。
“还有还有,小徐啊。”徐露再次准备离开,徐婆又叫住了她。
“小徐啊,妳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徐婆指着自己跟前说。
徐露眨巴了下眼睛:“啊,我没听到啊。徐婆婆妳有听到什么怪声音吗?”
“有,有啊。”徐婆用瘦瘦的下巴点了点,自己走出的圆圈的最中央:“小徐,妳仔细听,地下有传来细细的叫声,象是死猫死狗被埋进去了。”
绿化带上,徐婆用脚将草踩下去,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三公尺的圈。圈中完好无损的草在风中微微晃动,每一片叶子都在努力吸收阳光。原本翠绿翠绿的喜人颜色,却被徐婆阴森森的声音,说得有些诡异起来。
徐露认真地走上前听了一阵子,除了微风声,她什么也没有听见。
“没声音啊,徐婆婆。”她摇头。
徐婆有些急了,干枯的手一把抓在徐露胳膊上,抓得她生痛:“妳听好了小徐,那声音就是从中间那个洞传出来的。”
徐露再看了一眼,绿草地里平平整整,哪有什么洞。
好说歹说才将徐婆安抚好,送回了家。徐露绕着烂棺社区走了一圈后,今天的网格员工作算结束了。
回家接娃娃做饭,第二天的工作重复开始。
下午三点,当她再次来到社区二栋一单元楼下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社区工作已经很麻烦了,至于网格员的工作,由于是直接接触,遇到的可不止是琐碎难管理的问题。每一天每一天,在这城市最底层居住的人,都会找许多古怪的翻着花样的麻烦来给你烂摊子收。
例如,现在已经完全傻眼的徐露。
烂棺社区二栋一单元,徐婆家门口的绿化带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用一人高的烂树枝以及被太阳晒得残破不堪的塑胶薄膜圈起来的分隔区域。
阳光下,公共绿化带被圈了起来,显得极为唐突。
徐露一脑门子的汗,她连忙就近抓住了一个路过的行人问:“张叔,这个围栏是谁修的啊。昨天还没有呢!”
“徐婆撒,从昨天她就神神鬼鬼的一边唸叨,一边到处捡垃圾。”张叔用带着浓烈的地方化口音说着:“妳看那块塑胶,在我家附近都堆几年了。被她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