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房间出去,陈家姐妹正等候在大厅,掌柜的携一家老小恰好用完晚饭,当下见得几人便道,“公子若是觉着自己做饭麻烦,不若与我说个单子,我叫我家婆娘给公子做来 !”
掌柜的也是识眼人,第一眼便可见得卫子琅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瞧其装着打扮,言行举止,并非一般小门小户可比。
他开客栈久了,见的人多了,对这些自然也就一眼可辨别。
尤其是对方给起银钱来,丝毫不见任何心疼。
卫子琅闻言,侧眸瞧了掌柜一眼,作为这家客栈里唯一的几个客人,他点了点头,不冷不淡应了声,“那就有劳掌柜了!”
“不劳,不劳!”掌柜的嬉皮笑脸,“这些本身也是咱们小店的分内之事,只是厨子这几日回家过大年去了,这才叫咱们客栈里没个掌厨的,我家婆娘厨艺倒也是不差,若是公子不嫌弃,想要吃甚,尽管开口便是。”
如此,卫子琅自是开口道了谢字。
这聊着聊着,客栈老板便又多问了两句,“这大过年的,公子怎得带着妹子独自在外?家里人可是不担心?”
卫子琅本是要走的,只是客栈老板一直同他说话,他处于礼貌,便也客气的回其几句,不想聊着聊着便扯到了这个话题之上。
也对,大过年的,有几个还是身在外头的?尤其还是几个瞧着年岁不大的‘孩子’。
卫子琅当即瞧了眼沈无衣,对方正整理着自己的衣袖,一副安然等他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
他觉得沈无衣眉眸低顺之时是最叫他欢喜的,似乎对一切都莫不关己,对什么都有几分淡漠疏离,不打断,不插话,安静又乖巧,极为可爱。
只要一看着她,卫子琅便觉着自己心里莫名的开心。
他当即笑了笑,“不得已来至此处,若是叨扰了掌柜,当真是在下不是了,掌柜若觉多不便,那在下便另去寻他处客栈。”
“不是不是!”掌柜闻言忙是摆手,“在下并无此意,若是公子觉着在下多嘴,在下便不多问了!”
话落,他将眸光撇了眼沈无衣与陈家姐妹几眼。
北阳关并不繁华,经济也不发达,消费不算太高,客栈的生意也就平平淡淡,上好的客房极少能有人住,加之年关,物价飞涨,现下住上好的客房,他定是最划算的。
如此,他又不傻,将客人赶走做甚?
年关里,到处都是花钱之地,这多少都是一笔收入。
卫子琅并未有任何想跟掌柜寒暄的心思,当即只与其客套说了两声之后,便直接带着沈无衣与沈家姐妹出了客栈去。
大年初一的大街,街道之上依旧张灯结彩,五光十色,热闹喧哗。
街道两旁没了小摊子,但多了些你追我赶嬉闹的孩童,堆好的积雪处,还有几个抽象的雪人,瞧那模样,一看便是手艺不熟练之人堆的。
卫子琅与沈无衣起步而走,陈家姐妹则跟着身后。
瞧着大街之上挂满的彩灯,他道,“说来此处的花灯节,比起京城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此处临近北燕,融合了北燕的风俗,同京城的猜等会有所不同!”
“花灯节?”作为现代人的沈无衣,对这个节日没有半点的印象。
“是呀!”卫子琅则道,“此处的花灯节可是有趣多了,猜字谜,文人争魁大赛,以及未出阁得姑娘若是有心仪的男子,那日送其一展花灯,便是表达心意,若是接受,便回送一展,若是不接受,便不接……自然,男子也是如此。”
“那倒是有意思的!”沈无衣点点头,瞧着街道两边的灯笼若有所思。
这天气着实太冷了些,冷风吹来间,她都忍不住抖了抖。
便算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着,便算是披着披风斗篷,她依旧觉着冷得很。
沈无衣搓了搓自己冰凉的小手,好奇问卫子琅道,“天气如斯寒冷,将士还得镇守一方,真是为难你们了!”
她其实挺佩服卫子琅的。
好好的一个富家公子,便算他娘是外室,可他爹是丞相大人啊,且看那样子,丞相大人对这个外室分量可是不轻的。
只要卫子琅愿意,他便算是进入官场,有个当爹的丞相在, 平步青云不是十分简单之事么?
况且,他还是今年此届举人的榜首。
由此可见其文采之好。
他选择来到北境,北境气候严寒,外头冰天雪地,一场大雪落来,可侄其大腿深处。
沈无衣来了这里几日,她觉着自己的脸都要被冻得开裂了,生疼生疼的很。
二十一世纪的她自小生活在南方,从未见过北境这般的大雪。
而卫子琅听得沈无衣此话之后,只咧嘴笑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大祁之国,必得有人守护,我们的身后呀,是整个大祁百姓的安居乐业,便算是辛苦,也是值得!”
沈无衣向来对当兵的便有好感,卫子琅从军这一点,她绝对是支持的。
也从这个条件下能看出来,卫子琅的的确确是想从军的。
沈无衣当即笑笑,忽然又似是想起了什么,侧头认真看他,“军营不是有规矩,不可擅自离开么?你怎的来寻我了?可是要紧?你可是会受到军罚?”
“我同元帅告假了!”卫子琅笑笑,示意沈无衣莫要担心,“自打接到你哥哥信时,我便与元帅告假了,何时找到你,我便何时回军营……过两日城门开了之后,我送你回家。”
送她回家。
回家。
沈无衣瞬间再没了任何的话语。
卫子琅待她如此,倘若他们之间调换角色,她会不会如他一般,得到他失踪的消息之后,不管不顾的抛开手里一切东西,去寻他,去找他,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去找。
沈无忧尚且都未曾寻着她,却被他找着了,由此可见,他是真的费心了。
能叫一人如此费心又费力的去寻,非是心上的重中之重不可。
原来,她在卫子琅的心里,真的有那么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