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醒来时是被雷声惊醒的。
秋雨说来就来,毫无预兆。
那震耳欲聋的雷声在整个山谷当中响起,吓的沈无衣一个机灵,下意识去寻找卫子琅 。
幸好,他仍旧还在睡着。
缓缓挪过去,她再次抬手去数着他的脉搏,又听着他的心跳,确定无碍之后,一颗心这才又放了下来。
雷声响过之后又传来闪电,那如蜈蚣一般的闪电在空中劈出一道叉来,将周遭景物短时间的照亮了一番。
明明白日还是个大晴天,这雷雨说来就来,变幻的也太快了些。
又往火堆上加了把柴禾,她深吸了口气,看向卫子琅道,“你若是再不醒来,等天亮了我先出山,出山之后在找人来救你!”
也不知晓他能不能听着,总之沈无衣的语气尤为温柔。
顿了顿,她又道,“放心吧,我肯定能将你弄出山去,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对方自然是听不见她的话。
少年眸子紧闭着,长而浓密的睫毛犹如羽扇一般,十分好看。
为何他能生得如此好看呢?
无论是五官还是轮廓,他的样貌都是无可挑剔的,且是那种越看越好看,越看越耐看的人。
约莫盯着他看了半响,沈无衣觉着自己忽然听到了似是天籁一般的声音。
她……居然,听着卫子琅轻哼了一声。
借此机会,沈无衣毫不犹豫推了推他身子,继续唤道,“卫子琅?醒醒,你醒醒!”
少年似是听着了声音一般,好看的眉头轻轻簇起,一副极度痛苦模样。
紧接着,则又听到了他发出的闷哼声。
醒了!醒了!醒了!
沈无衣觉得自己从未有过如此的开心。
当即锲而不舍,“卫子琅?卫子琅?”
卫子琅此时脑袋昏沉的很,十分难受。
外头的雷声轰隆隆的,闹得他耳朵很是刺耳,隐约之间又听得熟悉的声音在唤他名字,他用力的睁了睁眼睛。
昏暗的光线之下,他模糊的看见了熟悉的轮廓。
紧接着,出现了少女精致可爱的脸蛋。
当他的视线对上她的眸子之后,对方那黑黝黝的眸子里,只装下了他一人。
他想,所谓的满眼皆是她,大抵如此。
她的眼里,也皆是他。
那种感觉给了他一种错觉感,似乎感受到了对方对他的心意。
可待深思彻底清醒之后,她挪了位置,瞳孔隐藏在了一片阴影当中,再也没了他的身影。
“丫、头?”试探性的,他唤她一声。
奈何嗓子干哑的十分难受。
“是我!”沈无衣此时也管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当即就摸上了他的手,“你醒了?”
“嗯~”就是脑袋有些晕,浑身很是酸疼无力,似是动弹不得。
沈无衣吐了一大口气,紧接着又问道,“你身上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哪儿都不适!
卫子琅轻笑一声,又摇头,“没有,我、很好!”
将手肘撑在身后,他用力爬坐了起来。
先是打量了一番这个山洞,再瞧着山洞内的这一团大火,他唔了一声,“是你将我弄进来的?”
不然呢?这不是废话么?
沈无衣点点头,在心里犹豫了半响,终是出口道,“对不起啊,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跌落悬崖,此事都是我的错,连累了你受伤,着实抱歉!”
他险些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居然听见了沈无衣对他道歉?
且她低着头,一脸十分歉意的样子,他为何觉着无比的乖巧可爱?
摇摇头,正欲要说话,敛眸看见她的脚上,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脸上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你的脚受伤了?”
“脚啊?”沈无衣闻言,下意识盯着自己受伤的右脚瞧了瞧,一脸无所谓道,“不过就是脱臼了,无碍的,等回去找个郎中接好,休息两日就能好个七七八八了。”
“给我瞧瞧!”卫子琅直接忽略了她的话,咬牙爬起来看了看她的脚,而后再小心翼翼的将她鞋袜脱掉。
这个年代也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姑娘会裹上小脚,但也有不少姑娘不裹。
裹脚的姑娘总会瞧不上不裹脚的,毕竟三寸金莲,尤受身份地位高的达官贵族欢喜。
这不裹得,倒也并没有显得地位低。
总之就是一句话,想不想裹小脚,都看自己意愿去。
脱掉鞋袜之后,一只白净的小脚展露在少年眼前。
她的脚很是白嫩,精致又秀气。
可……眼前她的脚裸却红肿得格格不入。
卫子琅才将手摸到她的脚裸处,她却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年抬眸看向她,眼里皆是心疼,“疼吗?”
他知晓自己问的是废话,但就是就想问问,听她说一句疼。
然而,只见沈无衣轻轻摇头,“还好!”
也不能说不疼,这个疼她还能忍受得住。
她的坚强却叫卫子琅心中更是心疼不已, 嘴里道了一句,“你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后,便又道,“你忍着点,我替你接上!”
“嗯!”沈无衣点头,连一句质疑的话也未说。
卫子琅生怕弄疼了她,可这接骨又是一件十分疼痛之事,想了想,他又道,“你若是疼的受不了,便喊出来!”
若是换做旁人如此婆婆妈妈,沈无衣定要道他一句啰嗦,可眼下却只轻轻点头,淡淡道,“接罢!”
少年顿了顿,手中依旧无动作,半响,他忽然问道,“你可听我哥哥说起过我的身世?”
嗯?不接骨么?怎么扯到了此事之上?
沈无衣摇头,“没有!”
她若说听过,会不会让他觉得沈无忧很长舌?
卫子琅笑了笑,显得有几分无奈,“可还记得被你砸过的白世羽?”
“嗯……有点印象。”
“他不是总骂我么!”少年语气飘飘,“倒也原是没错的, 我娘乃是我爹的外室,我的身份自幼也被人所瞧不起!”
他话落之后,沈无衣未接话,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接。
且她着实没有料到,卫子琅竟会主动与她说这些。
然而,少年似乎也没有让她接话的意思,他苦笑了一声,继续道,“我自小听得最多的,便是旁人骂我野种,孽种,私生子,年幼时常常会因这些话而自卑,后来……倒也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