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漆黑一片,黑的叫人寻不到方向!
心,空空落落,像是被谁挖空了心扉,撕心裂肺的疼痛!
似有眼泪在禁不住的滴落!
一滴,两滴,它们肆意的湿润了鬓角,痛裂着眼角……
有种没顶的滋味在经脉里翻腾,吞噬着心头渺茫的希冀……
曾经,她有过这种绝望的滋味,在父亲亡故,在以为被自己爱着的炎背叛后的那段日子里,她便一直徘徊在看不到阳光的黑暗里:活着不像是活着,形体成了一块麻木的行尸走肉!
是谁引导她缓缓走出了牛角?
是谁驱散了她心头的迷 茫?
是谁带给她新生,令她笑靥如花,璨若明霞?
又是谁执意索取了她的羞涩,男欢女爱,云雨巫山里,教她尝得爱的美妙?
重仁!
那个叫她已全然心醉的男子!
笑如风,淡如茶,潇洒飘渺,却又洞烛天地人情!
她一直幸福着,尽管一路走来历经几多坎坷,但能够与重仁相知相恋的守着便是一种极致的完美!
他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她,他更答应过她,会好好的守着她,替她解的血蛊,让她给他生养孩子,从此看儿孙满堂!
是的,便是几天前,他还拢着她在耳畔低低的要求为他怀个孩子,他允诺会保了她与孩儿平安无事……
所以,他断不会让自己有事……
黑暗里,她拼命的摇头,否认那一张缓缓吐出鲜血的脸孔,那不是重仁,绝不是!
一诺千金,他是重仁,绝不会失信,更不会离弃!
就算他长着与重仁一模一样的脸孔,就算他穿着与重仁一模一样的衣裳,就算他散着跟重仁一般样独一无二的茶香,她就是无法承认他便是重仁……
她拼命的否认着,可为什么心头的绝望是越来越大,终于惊恐的呼叫出声――
那蚀骨的一幕幕在眼前飞快的闪过:
是谁用素缟蒙起了重仁的脸膀?
是谁推上了棺盖,将他钉进那么一个狭小的空间?
是谁要把重仁下葬?
葬到他父母的坟墓旁?
是谁要把他们搁开?
一处生一处死,从此相会再无期?
“不许你们碰我的夫婿,他没死,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他说过他会陪我一生一世!”
她惊恐万状的从黑暗里急跳起来,想将那些跑过来要把重仁置入冰冷地墓里的人推开。
眼倏地睁圆,却瞧见自己正躺在一顶芙蓉账下,身旁有人听得她惊呼,便喜出望外的大叫起来:“皇上,皇上,清莞公主,宇文夫人醒了!”
这里是哪里?
依灵怔了一下,是在做梦吗?
重仁呢?
为什么侍候她的婢女转身启禀的是皇上与公主,而不是她心里牵挂的那个人?
为什么心头痛的发颤!
为什么眼窝里全是泪水与迷茫?
一低头,雾蒙蒙里,她看到了自己身上那白的刺目的衣裳,麻衣带孝成未亡!
她终于记起了,便是刚才,他们要把重仁下葬,她哭着扑倒在棺木,怎么也不许,呼天喊地,痛哭流涕,结果是谁把她打昏了?
重仁死了!
意识在一遍一遍的告诉她,她又一次惊骇叫出声!
摇头,她拼命摇着头,扯掉身上的锦被,顾不得如今冰雪严严,天寒地冻,赤了莲足便要往外去,可没走几步就叫急急走进来的清波扶住了。
“姐姐你先冷静一下,这么冷的天,你这么冲出去会坏了身子……”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许你们把我跟重仁分搁了,我不许你们把他关住那个又冷又黑的地底下……”
她发了疯的推开清波,甚至没顾及她大腹便便的身子!
清波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所幸有婢女扶住了她。
而她却被一个明黄的身影给拖了住……
“依灵,宇文大哥已经入土为安了,就在昨天……你已昏了足足一天一夜……”
她认得这声音,居然是当今圣上,是被于大人以及宇文棠风推上龙位的新君:朱祈钰!
依灵没空想他如何会在这里,听得他的话,猛地一呆,然后就尖叫出声,那是绝望的尖叫……
“你已经哭了七天七夜了,太累了!依灵,人死不能复生,坚强些,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
温雅的帝王在她身旁轻轻的抚慰着。
她不听,推开他一径往外去,嚷嚷的叫:“谁让你们把他葬掉的?重仁没死!他会醒过来的,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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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白雪皑皑!
雪好大,大到吞没了整个世界!
整个世界全变了样,一片凄白阴寒!
她的世界也因为这场雪而改变了吗?
陵地上,冰冷的坟头晶莹剔透,松柏肃立,琼枝玉叶!
天地静寂,便如世外之境,可这雪境中却不再有重仁俊逸的身影,那不羁的魂魄已在显得有些寂寞的黑暗里长眠了!
汉白玉墓碑上刻着他的名讳:宇文棠风!
这里是宇文棠风的安息之地,不该是重仁的顿足之处!
泪,横流!
刺骨的北风将泪水凝成了冰屑,沾满了衣襟!
分明是热泪,却寒心彻骨!
跪于地,她仰天悲泣!
她的夫婿便在冷漠的石茔底下,隔了冰冻,隔了体温,便隔了一个世界!
没了重仁,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重仁,她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终于哭够了,也哭累了,她痴痴的一动不动,冻麻的纤指颤抖的摸着那四个刻的好看的字体。
“重仁,你等我,奈何桥上慢点走,我来陪你,马上!不要急着投胎去赔欢玲下一世,这辈子你还欠了我一个信诺,你不可以再在地府弃了我,生不能白头,死也要为夫妻,你等我……”
她在心底低低喃语着,不曾有一丝丝的犹豫,便从袖管里取了早早备好的匕首,往自己的胸口刺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