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屋子里静静的,她心不在焉的挑着琴弦,一扣一拨间,流泻出清落落的调子,风铃悠悠,在暮风中时而划出一声声脆泠泠的音响……
“该死的,这见鬼的翠竹林绕得人晕头转向,临走我一定一把火烧了它……”
隐隐约约,有个声音自后窗竹林深处远远的地方传过来,那是叶云天在高声咒叫。
当下手一颤,挑出了一个不协的高调――
他们来了!
过了一会儿,园里子便响起了钟炎,寒宁,叶云天一行三人的脚步声,他们往屋里走了进来。
钟炎走在最前面,素淡的衣裳映着满面清澈,干净的眼眸直直的望向她,微微的深邃,里头闪着几丝温柔,几丝少见的坚决以及算计。
大智而若愚,这男子温雅的面孔底下自有其叫人折服的才智与心魄,在寒宁与叶云天的簇拥下流露着几卓然尊贵的的气息,只是他从不愿去动心机,总让人轻易的忽视他的尊贵,然后以最澄净的心去待人接物,去融于平凡,但他终究不是平凡的,能将一个在北三省绿林一呼百应的侠客阿克折服于脚下的人,又怎会没有他独特的心胸――
或许就是天生儒雅怀仁的气度折服着人心吧,要不然放荡不羁的叶云天如何甘心为他效命,忠心不渝的寒宁又怎会倒戈相向,上下奔波替他寻人开路……
她这么想着。
“嘿,这姓方的倒是挺会过日子,不光屋子里安置的干净,更把整个房子藏得如同世外桃园似的,一片翠竹林就害我们琢磨了几天,昨天来时就找得晕晕乎乎,想不到今儿还能迷路,真是够邪乎的……”
进得门来,叶云天一双眼带着探索的神色,依旧若昨日那般横扫着整个居所,似乎想从中寻出什么蛛丝马迹,等到看见她时,才嘿嘿嘿的笑语出声,却是语意深深。
这屋子是收拾的很整齐干净,一道竹丝编的墙篱将屋子从上至下一截为两,外室摆着一张棕褐色的八仙桌,桌子正中央放着一副茶具,茶具古朴,门口处放着洗漱的盆具面巾;内室就置着她的琴台,一侧安着两个竹椅一个竹几,上头同样摆着与外室一样的古色茶具,墙壁上对衬的挂着一双用细竹丝编成的鸳鸯结,后窗洞开,一挂风铃叮当作响――
刚来时这屋子便是这样的陈设,也曾奇怪一间农舍内怎布置的如此的素然高雅,绝无一丝凌乱,淡净之中透着缕缕临立世外的气息。这太不同寻常,可是那时她不愿深想,待住久了,也便不以为然了,经叶云天这一提醒,她不觉的重新勾起了对这屋子的触动――
是的,这里真如同他所说的,好似世外桃园,但最招人注意的还是他的后半句话,她听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于是目光缓缓越过他,移到了寒宁脸上。
寒宁跨进屋子后便默然立于窗台旁,手抱一柄长年不离身的青色短剑,噙着一抹乍见欣然的微笑正朝着她看,一眼就看到了她心里的疑惑,立即做了一句手语告诉她:“这竹林可玄妙着,我们找了几天才寻到路进来,刚才在里头又绕了好几圈,辨出不路来……”
那个竹林似乎寻常,又极不寻常。她虽未去那里逛荡过,但初来的那一次,方重仁带着她在林子里兜兜转转的走来,隐隐就已觉得有些古怪邪门,如今见寒宁这么说,不由蓦然心惊。
寒宁能这么肯定的下这样一个结论,就代表着其中必有文章,因为他从来不会无中生有,故弄玄虚。
“是么?”
她又惊又疑的看向直走过来的炎,轻轻的问――
炎,他自小熟读着兵书阵法,上至《孙子兵法》、《武侯八卦》,下至太祖姥姥独藏的《云言语录》,皆耳熟能详,而她只是稍稍跟着涉猎了一些,并不怎么去详加参想。
钟炎几步迈到琴台前,如玉晶透的眸子对着她深深一睇,点着头说:“那竹林好似按着孔明先生的五行八卦来布的局!”
只一顿,似有所思的环视了屋子一圈罢,望她的眼立即黝黑起来,不若平时那般明透,黑的竟叫人看不到底,却是古怪的笑了一下,补了一句说:“昨日还真没注意,这屋子布置的倒极是清雅脱俗,很绝妙呵!”
待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