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她本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是小姐改写了她的人生轨迹,叫她尝到了家的滋味――
自小,她命途坷坎,刚出世时,父母在逃荒途中无心的将她遗落,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捡到了她,怜她可怜,便带着她四海为家的流浪,稍稍长大时她便唤他做了师父.她与师父做了九年师徒,九年间,他们有时寄居荒山洞穴,有时落脚残破的道观,过得很辛苦。师父读过几年书,识得几字,她也因此在流亡中读了众多诗书道经.这样颠簸转辗的长到九岁,忽有一个自称父亲的男人寻上门来,师父二话没说便将她送还于人.从此,师父便从她的生命彻底消失了,而父亲这样一个陌生的角色就此占据了她的世界,飘泊不定的生活结束了,她不用再穿素色的道袍,而可以着鲜美的花衣裳,呈现一个女孩子娇美的、招人喜爱的容颜,受父亲的宠爱。
然而,老天终究没有太眷顾她。也便是那年,父亲带她回乡祭祖,却病倒在平阳城,散尽银两,还是没能挽回他一条不幸的性命。
便是那么一个薄霜初凝的深秋里,身无分文的她被店家赶出了店门,面对父亲没了呼吸冰冷的身体,她从美好的云端一下子跌到渊底,她无处求助,痛哭流泣,奢望着能筹得银两可教父亲入土为安。
那一日,她向当街的算字先生借得纸墨,万般无奈之下写下“卖身葬父”四字,跪乞街头,期盼有人可救她于水深火热。
九岁的她,是一个面孔姣好的少女,眉清目秀,长得极为的水灵标致,若再长上几年,就会越发的美艳妩媚。长年的江湖流转叫她尝透人间百味,看尽世态冷暖与炎凉,在写下这四个字时,她深知一旦有人买了她,这辈子也便完了,因为前来窥望的人不是满脸的淫猥,就是待价而沽的可怕神色,不管是哪一种人买了她,她的结局是注定了承受一种逃脱不得的悲惨。
不知是哪个长舌的大夫放的风,说父亲得的是传染之症,一下子使得原本想买她的人都望风而逃。
父亲是不是得了传染之症,她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倒真希望是自己也被传染了,可以一死了之。可惜她的命长得很,即便是不吃不喝跪求了两天两夜,人始终没有倒下,自然,也无人再来问津。
便在她快绝望之时,一顶精致的女轿自她跟前晃过,有个绝好听的声音自那轿里传来:“咦,有人在卖身葬父,停轿,停轿,我要下去,太祖姥姥让我下去……”
那好看的轿子在她面前停下,她抬头看时,只见一个银发老妇牵着一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少女向她走来,那少女极美,美的像出尘的白莲,像空谷的幽兰,一双眸清盈若水……
“好漂亮的字,你写的么?”
那俊美绝伦的少女毫不避讳的蹲在她面前,问。
她无力点头,伸出满是污垢的手去她的衣裳,像是溺水者好不容易摸到了可以救身的浮木般,虚弱的往地上嗑头,急切的求道:“帮帮我……”
那少女不许她嗑头,一把扶住她,微笑着的说一句:“好,我帮你……”
简单的一句话却足以暖透绝望中冰凉的心,她泪涌若注,多少委屈与辛酸翻滚而来,一下子栽到在她身上。等到醒来时,他们已帮她将父亲入殓只待下葬。因为不知道父亲祖居在何处,短短的三个月的缘份让她还没来得及完全认识父亲,于是,便由着恩公家寻着一块地皮将父亲客葬于异乡。
十岁那年,她满怀卑微的怯怯之心走进了叶府,然后,小姐以她细腻的女儿心一寸寸温暖饱经苍桑的心魂.在这片祥和的四角天空下,老爷怜惜她,将她看作亲生女儿般疼爱,老太君宠着她,教她厨艺,嘱咐她照顾小姐的日常起居,小姐亲近她,与她一起读书、弹琴、画画、作文章.八年了,她将叶家当作自己的家,恩重如山的情谊教她肯为叶家肝脑涂地.
而小姐与她,不仅是主,更是她心中不可亵渎的信仰,她忠贞着这样一个信仰,容不得别人对她有丝毫的怠慢,即使那人是小姐的丈夫也不行!
待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