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在审核一起碎尸案时,发现诸多问题疑点重重,她着人去锦衣卫招了肖五前来,带着一队人马去现场再查问一下死者家人。
肖五问:“要不要叫上郭捕头?”
“暂时不用,府衙目前在寻四处查找杜成岗,人手很紧。”
肖五听了咧嘴笑:“装样子,走过场。”
柳芸装没听见,这些事知道只能放在心中,无论怎么样也不能说出来。她在心里想着要去查的这起案子。
这一起碎尸案发生在去年年底之时,南城一家卖杂货的老板,四十岁的许姓男子失踪后被人碎尸。
许大成想借着过年时多卖些货,他挑着货担下乡卖杂货,本来许大成告诉家人是当天去当天归,结果当日未归。第二日家里着人去乡下寻人,买他东西的人都说,他早早就将货卖光了,听他说要去看一位兄弟。
家人听了这话,以为许大成去了朋友或者亲戚家,也就没再寻人。
哪知,三天后,城郊一处荒废的房子,先是有人看到许大成的货担,后又有人看到被野狗从地里刨出来的人手。惊恐的人们将这消息地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到了许家人耳朵里,许家人赶紧带人前往破房处查看。
许家人先是看见地上的货担,后又见那人手上的一处刀疤,当场坐在地上嚎嚎大哭:“赶紧报官,我父被人害死了。”
才上任不久的周大人,带着衙役一干人匆匆赶到现场。周大人让衙役们从附近地里将许大成的尸首清理了出来,仵作用很久才将碎尸拼成了整人,他数了数,许大人一共被人碎成了八十块。仵作验尸后道:“能将尸体分成八十块,口子还这么整齐,定是用柴刀劈的。”但官差们在埋尸块的周围并没有找到柴刀之类的凶器。
周大人问了许家人得知,许大成卖货后身上应该有十来两银子,如今分文没有,另还丢失了一块值几两银子的玉佩。
因此,周大人将案子定为抢劫财物杀人碎尸。很快,周大人就拿到了凶手,一位身着破烂的男子,拿着玉佩进了当铺,他开口要死当。
应天府的所有当铺早得了府衙官差的信,只要是有人拿着玉佩当银子,立刻拿下报官,否则视为同案者。
各处当铺对前来当玉佩者非常的小心紧张,前后拿了数人报了几起官,都被证实不是许大成的玉佩才放了人。今天这男子一出示玉佩,当铺就示意人出门报官,随后就被官差拿下。经许家儿子认定此玉佩就是他父亲常佩戴的那块,就此男子被拿下。
经过大刑拷打,男子认了罪,画了押。应天府衙将此案子整理成了案卷,递呈到刑部,只待批复后择日行刑。
柳芸查看这起案子后有众多不解之处,普通的杀人劫财哪用得着碎尸这么麻烦。碎尸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不想让人找到尸体,毁尸灭迹才碎尸。二种就是仇恨,杀人后碎尸泄愤。
可是凶手将许大成的货担扔在尸体埋着的地方,轻易就让人发现了尸体查出了死者谁。再者凶手抢劫财物杀人碎尸后,还拿着玉佩去当铺自投落网,这实在不符合常理。
柳芸推断这起杀人碎尸案还是仇杀居多。
柳芸带着的人走到了许大成家的杂货铺前。如今许家仍旧在经营着杂货铺,一名二三十岁的男子,他身着青衣头戴青布帽,蹲在地上清点着货物。
“许富,大人前来问事。”一位锦衣卫叫了一声,许富从地上站了起来,恭敬地行礼:“小的,见过各位大人。”
柳芸道:“你父亲的案子有些情况不明确,本官前来查问一下。”
许富愣了一下:“不是拿到凶手了吗?”
柳芸没回答,只是问:“你父亲有没有得罪过谁?你家有没有仇人?”
许富想了想摇头:“没有,从没听父亲说起他曾得罪过谁。”
柳芸环视着这街道的四周,这处街有各种的店铺,杂货铺就此一家,也没有可能因同行竞争引起矛盾发生事端。
“你家开这杂货铺有多久了?”柳芸只能随便问话,也许还能问出点什么。
“回大人,六七年了。”
“哦,之前你们家是做何营生的?”
许富大概讲了一下之前家里的事:“几年前,我们家在松江,买人家的旧房来翻修成新屋出售,来获取差价。本来生意很红火,我们家买旧房的手笔就越来越大。遇到有一家姓韩的,因嫖赌欠了赌场不少银子,他将旧房抵给我们家,换了五百两银子还了赌债。我们家将韩家的房翻成了新屋,标价三千五百两出,没想到旧主韩家将我们家告了官,说我们许家哄骗了他,将他家的房廉价买去,高价卖出,现在他要将房买回去。
韩家与松江的官员勾搭成奸,松江衙门强行将我家出售的房用五百两银子买了回去,他们再高价卖出,他们赚了银子。而我们家亏了近二千的银子,将家底全亏光了。
我们许家因此事还将松江的官员得罪了,不能再在松江为生。我带着妻小与父母就同江叔来到了应天府,开了这家杂货铺,生意不大也能糊口。
父亲想给家里赚更多的银子,遇到过年过节,他就会挑着货担去乡下贩卖。有时我要去他也不让,他说我年轻容易着人的道,他四处走走身子骨头更轻松。”
说到此处时,许富哽咽起来。
肖五问:“松江坑你们家的官员叫什么名字?”
许富摆手:“算了算了,民不与官争。”
“他叫什么名字?”柳芸问。
许富只好说:“也姓韩,他们是本家,叫韩群。”
柳芸看了一眼肖五,肖五转头对一名锦衣卫道:“在送信函到松江锦衣卫会所时,上面注明让松江官员韩群吐出二千银子,不还出来就让锦衣卫拿了审。”
那位锦衣卫拱手道:“遵命大人,明日便有信函送出。”
许富听得目瞪口呆,他们许家被人强行抢去的财物,如今这位大人一句话就能要回来。许富扑通地跪了下来:“大人,若能将银子要回来,小的就只收一半。”
柳芸看了看他:“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得不义之财。你起来好好说话。”
许富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心里又是感动又有惊异,别人口里说的锦衣卫原来并不是那样的可恨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