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城内,一天有四处建筑倒塌,聪明一点的人都知道,这事不简单。有政治头脑的人一想便知,工部得罪了不应该得罪的人,他们要倒大霉。
工部最有头脑的就是那位从地上扶起柳芸的人,他叫胡升,四品官员。他在转头看见朱守林的眼神后,心里就害怕了。果然,只要与工部有关,与贺左侍郎有关的工程,一日之内塌了四处。
他焦急不安想立刻从工部抽身出来。他想了想,从柜子深处拿出一个盒子来,打来后,里面装着一个册子。那里是贺启与人交易的所有证据。能否保自己性命,能否保自己全家性命的,就看这个东西了。
贺启觉得这几处倒塌事件只是巧合,他从不觉得锦衣卫有多让人害怕。他是谁呀,贺妃之父,皇上之岳父,只要他不谋反谁能将他如何。
李佑前去李相家问候伯父时,随便提了一句:“今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城里倒塌四起建筑,侄儿负责的皇墙也倒了一处。”
老谋深算的李相一下就看问题所在之处。他急忙道:“赶紧去打听一下,今日工部与谁对上了。”
李佑道:“不会吧,谁那么大胆。”
“赶紧去,我今天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佑半信半疑前去打探,果然,知道了一件事,工部左侍郎从他们李家的布料铺一出门,遇上了锦衣卫的一名同知。他寻找事端让锦衣卫的那名同知给他当众下跪,那名同知也跪了。
李相听了就怒了:“贺启这个王八蛋,找死还拖上咱们李家。”
李佑疑惑:“伯父,不至于吧。锦衣卫还敢寻咱家不是?”
李相瞪了他一眼:“从浅一点来说,这是锦衣卫与工部的较量,从深一点来说,这是圣上与臣子在较量。哼,看着吧,明儿还得塌,并且圣上不置一词。”
李佑慌了:“那如何是好?”
“李家所有人赶紧与贺家划清介线。再让附马去寻一下锦衣卫的指挥使。”
李佑见附马爷都要出马,知道情况真的很严重了。他赶紧回家,将贺家送来的张小姐主仆送了回去,赔了一千两银子。
朱守林敲开柳芸家的门,肖五前来开门,一见是指挥使,他忙恭敬行礼:“指挥使,在下失职,没有护好主人,请大人责罚。”
朱守林将手里的缰绳递给他:“这里没有马棚,你在外等着陈宁,将马交给他。”
肖五接过马缰走到屋外,朱守林一手拿剑,一手背在身后,走到了室内。小兰站在院子,见他进来行了个礼,问道:“指挥使,我家主人呢?”
“她稍后就到。”他边说边进了书房。朱守林闲着没事在书房提笔写字帖。
小兰见室内就她与大人,她想了想也不进去倒水,在厨房忙里忙外做晚食。小兰聪慧,柳芸沐休时会教她做菜,两位嫂子平时也教她。她学得很快,现在她做的素菜与主食比柳芸做的还好。
待柳芸回来后,饭菜都已做好。柳芸看了看小兰做的几样菜,有红烧肉,有白斩鸡,有糖醋鱼,另有几样素菜。她问:“家里有没有酒?”
小兰点头:“还有一坛酒。”
她让小兰将菜分成二份,拿一份到正房去。留一份他们三人在厨房隔壁的饭厅用食。
朱守林与她坐在正房的圆桌上吃饭喝酒。柳芸端起酒杯道:“我真怀念在外巡视的时光。我过去以为那时很累,想来应天府做点生意。现在才知道,来应天府是最危险的事,在外才最安全。”
朱守林安慰她:“明年再带你出去。”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朱守林与柳芸对视一眼,天都黑了,谁会前来?
肖五端着饭碗,站在院子问:“是谁?”
门外一个人拿腔拿调的轻声道:“小的寻柳大人有要事禀告。”
肖五转到看向两位大人,柳芸说:“开门看看是谁。”
肖五将门打开,一位全身上下着大花服,头上包着一条大花头布的人,呼一下就从肖五身边串进了屋内。
朱守林与柳芸惊讶地看着来者,远看像名女人,近看是位男子。再仔细一看,就是今儿在街上扶柳芸起身的那名四品官员。
来者是胡升,他一见锦衣卫的指挥使也在,还与锦衣卫同知一同喝酒,就知他两人关系非同一般。胡升的心激动得快跳了出来,今日自己是来对了。
他扑通一下冲两人跪下:“下官胡升,在工部当差。今日之事柳大人受辱,下官愤愤不平,思来想去前来寻柳大人,呈上贺启与他人交易的所有证据。”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
柳芸冲肖五道:“扶他起来,将册子拿来看看。”
肖五上前扶起胡升,拿过册子递给柳芸。柳芸打开册子翻看了两页,每一笔行贿都详细记录,贪污金额巨大,交易人数众多,让人叹为观止。
胡升偷偷打量两人的表情。朱守林面无表情,对他献出的册子不感兴趣。想收拾贺启,锦衣卫有的是办法。
柳芸将册子递给朱守林:“这可是个大贪。”朱守林翻了一下扔在一旁。
柳芸问他:“你交这册子可不是为了我,你是想保命吧?你自己有贪吗?”
胡升扑通又跪下:“下官说实话,下官有年迈的父母,不想他们被牵连,所以前来锦衣卫递投名状。下官也有贪银,不过一纹没动,下官将银全交给锦衣卫。只希望大人放过下官及下官的满门。”他磕了几个头。
“别动不动跪,起来说话。”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柳芸见他这身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就好笑,又觉得他孝心可佳,转头看向朱守林:“大人,你看?”
朱守林冷冷的盯着胡升,他特别讨厌工部的人,以他的脾气,一个不留全进大牢。胡升看着朱守林眼里的凌厉之色,背上直冒冷汗。
朱守林喝了一口酒,他对柳芸道:“此人,你说如何就如何。”
柳芸偏着头想了想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来举报,还要退赃,就放过他吧。”
“好,就放过他。”他盯了胡升一眼:“有柳大人为你说情,这此之事你便置身事外。”
胡升的心这一天就在油锅里翻腾着,此时得了锦衣卫指挥使的此话,他的心一下安稳了下来。他扑通又跪了:“下官感激不尽。”
“哎呀,别动不动就下跪,以后也别再贪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