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道高僧就是不同,无论柳芸说什么样的话,他都只默默一笑。而朱守林听了她的话完全蒙住了,他在心里想:芸儿到底从何处而来?
柳芸见只有自己不停说话,另两人沉默不语。她问:“大师,您说若有人如您一样看透我,我是不是会有危险?”
“那是自然的事。只是据贫僧所知,目前普天之下除了贫僧,就只有另一人有此法力。”
柳芸偏头想了想:“您说的是与燕王府交好的那位和尚?”
大师点头:“女施主聪慧过人。”
柳芸问:“我能躲开他吗?”
大师道:“贫道看不出女施主的祸福来。不过那位这两年有难,短时间他不会寻你的麻烦。”
柳芸憋憋嘴:“那就个大祸害。”
大师双手合十:“上天自有安排,我等无力改变。”他此话是在陈诉事实,也是在暗示柳芸。
朱守林当然知道柳芸嘴里说的那位和尚,是去年被圣上选中为庆寿寺的主持姚广孝。他是锦衣卫指挥使耳目众多,还不知此僧人已与燕王深交之事,而大师与芸儿是如何知道的?
柳芸把玩着手串,她对大师道:“大师,此手串是您所赠给大人,他给了我,他会不会有危险。”
大师笑了一下:“此物在你处与在他处无区别,安心拿着吧。”
柳芸冲朱守林笑笑,这才安心将手串收了下来。
她这下真见识到了什么是得道高僧,居然能看透自己不属于此时此地。
柳芸不再说话,三人便沉默着,直到小和尚前来请用斋饭。大师起身道:“贫僧每天只食一餐,就不陪两位施主用食。下次有缘再见,阿弥陀佛!”
朱守林与柳芸也双手合十行礼:“大师请便!”两人目前大师远去,转身向斋饭堂走去。
两人一直默默不语,朱守林一直在想着柳芸说的那些话。若是她今日不对大师说那番话,他永远不知柳芸的真实想法。
他今日意外得知柳芸甚为讨厌此地,一心想回家,自己心里既难过,又同情她。这个时候,他开不了口对她说:你就是我要找的女子,待我回禀圣上后我们就成亲吧。他现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沉默。
柳芸以为朱守林沉默是介意自己是另类,两人都有了心结。
从栖霞寺回去后,朱守林与柳芸只偶尔得见一面。柳芸当差时忙着整理刑侦文档,家里小兰的事也让她分了不少心。
小兰在不知不觉之间已长开了,柳芸一问才知她十四岁,转年后便十五岁。在此时这年代,十五岁及笄是很重要的年纪,及笄后女子基本上都要婚嫁。
柳芸开始有些着急了,虽然小兰十五岁不用急着出嫁,但得先寻到合适的男子订下婚约吧。不然,自己不是耽误了小兰,万一哪天自己突然离开了呢?小兰又无依无靠。
肖五的老婆与她嫂子,在柳芸沐休时,都会放她们一天假回家与家人团聚。她每日下了差就往家赶,她寻两位嫂子商议小兰的事。
与往常一样,柳芸一进门便寻到厨房:“两位嫂子为小兰寻到人选了吗?”小兰一听,脸涨得通红跑回了房里。
肖嫂实话对柳芸道:“她无父无母不好说人家。”
陈嫂宽慰她:“大人,只能慢慢寻,你别急。”
柳芸哼了声:“小兰多好的姑娘,又漂亮、又温柔、又善良、又勤快,谁娶了她捡到宝了。”
肖嫂与陈嫂低下头,没开口。
柳芸想了想道:“两位嫂子,你们就将小兰当成妹妹,平日多教她些出嫁后要会的事宜。我会给你们银子。”
肖嫂忙道:“大人,不用给银子。小兰是个好孩子,我们会用心教她。”
“谢谢两位嫂子。”
柳芸进了小兰的房,小兰正在自己的房间桌上抄字。她父亲教过她识得几个字,柳芸便教她写字和简单的计算。
她看着小兰白里透红带着婴儿肥的脸,长着一双丹凤眼。心想,小兰抽条后一定是位大美人,这些人居然不识宝。
小兰抬头不好意思叫了一声:“主人,进屋休息吧,您辛苦了一天。”
柳芸安慰她:“小兰放心,我必为你寻一位好人家。你自己要认真跟着两位嫂子学习主妇应做的事。”
小兰红着脸轻声道:“小兰不嫁人,永远跟着主子。”
“那怎么行,万一哪天我……”她停了一下说:“我也嫁人了呢?我可是老姑娘,二十五岁呢。”
“唉,丁大哥若没订亲就好了,你俩人就可以在一起了。”
柳芸摇头:“他没订亲我也不会喜欢上他,他只是我的兄长。”
柳芸在心里想:若是朱守林嫌弃了自己怎么办?她想了想下了决定:宁缺毋滥,就一个人过好了。
她回房换了便服,披着头发坐在正厅的桌前。抬起头,天上一轮明月正徐徐升上了半空,月亮圆了,自己的心缺了一块。
朱守林也在院里抬头看着明月,他心里空荡荡的。自己就像天上那轮明月,孤单的斜挂在半空。若是往日,他觉得是岁月静好,而如今,他感觉是寂寞难耐。
次时,柳芸早早出门,肖五等候在外。柳芸道:“肖大哥,以后别来接我了,我们各自去锦衣卫点卯。”
肖五道:“这哪成,主人出门得有一个人跟着。”
两人行到锦衣卫大院,柳芸见朱守林穿着黑袍站在院子,微低下头冲他行了一个礼,朱守林看着她。一名男子走了过来,轻轻对他说:“大人,有人举报贺启收银,数额不小。”朱守林看了来人一眼,此人叫蒋瓛,是锦衣卫负责情报的同知。
朱守林看着柳芸去点卯,再回到自己的差房。他对蒋瓛道:“蒋同知接下来多收集他的证据,贺家有女为妃,若不能一举拿下,必会引火烧身。”
蒋瓛恭敬地冲朱守林行礼:“下官遵命!”他转身离开。
朱守林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贺家,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落到本官的手上。
他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找柳芸说说话。郭捕头匆匆走了锦衣卫的大院,他拱手行礼:“朱大人,下官有事找柳大人。”
朱守林微微点头:“嗯。”
随后他便听见郭捕头亮着嗓门对柳芸说话:“柳大人,昨天前天发生了相同案件,十分可恶可怕。”
柳芸惊愕:“两天发生相同案件?什么案件?”
郭捕头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想了想说:“死者都为两名六七岁大小的男孩,被人……”
柳芸见他吞吞吐吐:“郭捕头直说。”
“两名男孩全身伤痕,赤身而死,被人扔在护城河里。”
“家暴?还是仇人所为?”
郭捕头咳嗽了一声:“那个,大人,两名男孩是被贼人强暴殴打至死。”
柳芸闻言大惊,天子脚下居然发生如此恶劣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