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宝儿醒来的时候,寒皓已经离开了。旁边跪着明宝殿的宫女青儿和采儿,是寒皓吩咐她们两人在床前跪着等郑宝儿醒来伺候的。
“不用不用,我要自己穿衣,你们先退出去。”郑宝儿赶紧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又赶走了青儿和采儿。
她浑身上下都是寒皓留下的痕迹,虽然这在宫里是很平常甚至是值得骄傲的事,但她的脆弱心脏可接受不了。她没办法漠视青儿和采儿的视线,那会让她觉得好羞耻。
郑宝儿快速的洗了个澡,看着镜子里浑身瘀痕的女子怔忡了一会儿,才套上了繁琐的衣物。
唉,她还没跟寒皓结婚呢,就已经失去了清白,真要命。虽然他是皇帝,可以一道圣旨就要一个女人,光明正大,可她心里还是觉得好遗憾。曾经,她也梦想过会有一个白马王子,英俊潇洒的在世人的羡慕眼光中,来迎娶她……
算了算了,都已经成这样了,还想那些事情做什么?反正都是不切实际的空想,寒皓也不是个浪漫的男人,而且国事繁重。人生得意须尽欢嘛,她还是应该想法子让日子快乐一些。
郑宝儿拍拍自己的脸,摇头甩掉那些不应该有的幻想,收拾心情往御花园去了。
御花园里很安静,偶尔有一些太监宫女经过,却都是身负职责而不敢逗留哪怕是片刻功夫的。蝶儿在花间起舞,正是春光明媚的好时节,柳丝随风颤动,更是平白增添了几分诗意。就算是不喜欢舞文弄墨的郑宝儿,也不由得轻吟起了贺知章的咏春诗。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郑宝儿轻声念完,自己对自己一笑。唉,真是太有感觉了,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可没有闲工夫以及闲钱去这种风景秀丽的地方游玩。没想到一个穿越,竟让她的生活如此诗情画意起来了。
手不知不觉抚上胸口,她吐吐舌头暗笑神经大条的自己也会有这样悲秋伤春的时候。
“没想到,朕的妃子中还有这么一位才女。”
郑宝儿一惊,回头一看却是寒皓。她愣愣的看着他朝她走来,仿佛天神一般高贵不可侵犯,一时忘了行礼,也忘了反应。他真的好好看哦,要不是她现在大小也算是美人一个,她真的不敢在他面前出现。
寒皓本来是路经御花园,远远的看见郑宝儿在湖边发呆,不知为何心里就突然一慌,仿佛她会投湖自尽永远离开他似的。他没去深想自己会有如此荒诞想法的原因,而是在侍卫和张裕吃惊的目光下翻了两道栏杆,径直往她这边来了。谁知一走近,却听见她似乎是情难自禁的对着这大好景色作诗。
“朕自小在皇宫长大,却从未注意过这御花园。今日一听郑妃的诗,倒觉得这御花园确是很美。”寒皓难得的满目欣赏,心里已经作了决定,要将这首诗御笔题在御花园中。
郑宝儿挠挠头,然后又点头:“贺知章这首咏柳的确很动人心弦。”
贺知章?那是谁?寒皓的笑容敛去,冰冷的视线紧盯着郑宝儿的眼睛,想从她眼里找出蛛丝马迹。
郑宝儿感觉到他突如其来的敌意,莫名其妙地也看他:“你又怎么了?”
寒皓忍了几下,还是没忍住:“贺知章是谁?”
郑宝儿刚想回答,又发觉果真没办法解释,只好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才随口撒谎道:“这个人嘛,是我在宫外认识的好姐妹。有一天她心血来潮,用了个男人的化名给我送来这首诗,害我差点报官了。幸好她又送来了第二封信,我才没有报官的。”
寒皓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说词,但仔细回想一下,整个寒夜国的男人中,能作出如此好诗的才子中的确没有叫‘贺知章’的,便又无从怀疑起。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讽刺道:“朕还以为是你做的。”
既然如此,就不必题诗了,寒皓心头有点烦乱。
郑宝儿丝毫没感觉羞愧,反而还笑盈盈地:“我只喜欢运动。”从小她就爱动,所以朋友们都说她是个闲不住的人,有多动症。
“你来御花园做什么?”
郑宝儿愣了愣,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忙小心翼翼从袖中拿出一个自制的毽子,得意的说:“我来踢毽子。”
寒皓一愣:“踢毽子?”那是什么?
郑宝儿轻声笑了出来,她就知道他不懂。刚开始她找青儿要毽子的时候,青儿也是这么一愣一愣的。她形容了好久,青儿还是没办法知道毽子是什么东西,不过总算是知道铜钱和鸡毛了。这个毽子虽然是她自己做的,不过鸡毛可是青儿去御膳房拔的呢!
“你看好了。”郑宝儿说完就退离寒皓数步,一个扬手便把毽子扔去了空中:“一、二、三、四……”
寒皓单手抚着下巴,一手托肘,目不转睛的盯着犹如脱兔一样的少女。虽然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不过她到底才十五岁,是没办法安静的呆在深宫之中的。她会寂寞,跟其他女人一样的寂寞吧?
不知道,她是否会在每个夜里等待他前去呢?
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侵占了寒皓的思绪,这些想法又让他的心隐痛起来,目光中流露了一丝怜悯。
“怎么样?我很厉害吧?”郑宝儿脸不红气不喘的停了下来,手掌托着毽子,得意的冲寒皓炫耀。
寒皓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一如既往轻蔑的瞥了她一眼,一个旋身便上前摘了她手中的毽子。
“喂,你……”郑宝儿刚想发作,却惊异的睁大了眼,再说不出话来。
寒皓利用本身的轻功,不断变化着花样踢着郑宝儿做的毽子。他是个很聪明的学生,也懂得举一反三,所以毽子在他手中仿佛变得有灵性起来,乖乖的任他摆布。一个个完美的弧线在空中划出,寒皓这看似幼稚的举动却不仅没让他的魅力打折,反而使得他整个人多了些邪魅的气息。
“天,你怎么能这么厉害?”郑宝儿眼里满是惊叹,在寒皓停下来挑衅看着她的时候,便毫不吝啬的道出夸奖。要不是确定这里的人都没见过毽子长什么模样,她真的会怀疑寒皓从小就开始踢毽子了。
佩服之后便是深深的嫉妒,她好嫉妒好嫉妒……他怎么能连她唯一的骄傲都夺去了呢?
“这有什么难的?”寒皓一个抛出,将毽子还给了郑宝儿。不经意的往旁边一瞥,便瞥见了张裕以及其他侍卫呆呆的神情,于是脸色一肃,冰冷的气息再次环绕住他。
张裕及侍卫们很快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要不是亲眼所见,任谁告诉他们说皇上踢毽子,他们都不会相信的!!!看来这个郑妃,的确有两把刷子。
郑宝儿也低下了头,难得有些黯然。昨天跟他欢爱的时候正好想到他那些妃子,心就痛的让她哭起来了,今天他却又让她领悟到一个事实——在他面前,任何人都显得那么渺小。他就是这个国家的神,所有人都只能是他的臣子,而她,又有何德何能留住他永远的目光?
终究会有那么一日,他厌倦了她,然后潇洒的到另一个女人身边去献殷勤、再也不记得郑宝儿这个女人了吧?
“怎么了?”寒皓瞥见她隐隐的泪光,本想无动于衷却又忍不住上前,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泪眼询问。
她现在的眼泪,跟他初见到她时那种眼泪是有不同的。现在她流泪,会让他有探究的兴趣,想了解她为何流泪。而初见到她时,他明白她是因为害怕,所以只会感到厌烦。
郑宝儿摇头,却被他执意的捏住下巴,逼她说出一个答案。她只好委曲求全的低声要求:“寒皓,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你让我出宫吧。”
寒皓眼神一冷,断然否决:“不可能!”
寒皓此刻忘了他下决心要百般宠爱郑宝儿的初衷,他只知道一股无名火正从心底升起。她要出宫?是为了她那有缘无份的未婚夫?还是为了易辰?不过,不管为了谁,她也休想从这深宫之中安然逃脱!
郑宝儿顿时委屈不已:“我从来没求过人,你连这么一点要求也不能答应我?”他都不要她了,还留她在宫里做什么?难道就一点旧情不顾,要看着她死在他面前吗?
这宫里她一点都呆不惯,不过要是因为他的话,她还可以忍受。如果没有他了,那她怎么能呆下去呢?而且皇宫水深,她能不能活到白了头发的那一天,还很难说呢!
“有些要求,是你不能向朕讨的。”寒皓略微警告她不要得寸进尺,随后语气又放软了些:“金银珠宝,任你讨。”
在他厌倦她之前,他是可以给郑家一点甜头的。在他厌倦她之后……要怎么处置她,得看他的心情再说。
郑宝儿脾气上来了,冲寒皓瞪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御花园。她忿忿的想着:不就是呆在宫里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在哪里都能活的如鱼得水!
寒皓看着郑宝儿远去的背影,没阻拦也没追上去。他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在警告他:寒皓,你对她,太纵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