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响后,张三丰再次卸开一道沛然掌力,陡觉丹田真气滞涩,右臂已经积伤颇重,不停发颤,他心知只需再过三掌,自己绝难幸免,不由暗叹道:“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不意今日竟在此了结。”正凝神守意,准备应付对手下一次攻击,忽然一股须发烧焦之味直入鼻端,却听王启年惨叫一声,幻化出的七道身影蓦然合一,向墙外激射而走,转眼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声不甘之声:“张邋遢,这次算你命大!你等着,下次我会直接上武当山的!”
张三丰一阵愕然,嗅着空气中遗留的焦味,略一思索,便已知道大概,心想:“不知王道友修炼的是什么内功,一身真气虽然已达纯阳之境,但烈而不和,阳极而阴未生,极力催动之下,应该遭到反噬了。他若找不到解决之法,只怕一身武功要废大半,不过这样一来,倒不担心他再来纠缠了。”
只听外面蹄声越疾,已经离大门不远,张三丰自得知张无忌跟赵敏混在一起后,好不容易对明教生出的那点好感已经转为厌恶,也不愿在天完军面前现身,提起丹田残余真气,身法一展,直往后院闪去,转眼间已消失在后院。
数息后,大门涌入一大群天完军士卒,为首者正是常遇春,他见庭院内坑坑洼洼,到处都是高手剧斗后留下的痕迹,心下挢舌不已,一挥手,喝道:“仔细搜索,小心敌人偷袭。”一群士卒“哗”一下分散开,迅速向院内搜去。不片刻,一人疾奔而出,喊道:“常头领,属下在一个房间内发现了些东西,请您去看看。”
“哦……前面带路。”常遇春迈开大步,跟着那士卒进了院内一个房间,只闻里面幽香阵阵,显然是女子所住。那士卒指着一处墙角,说道:“常头领,就是这里。常遇春仔细一看,却见上面刻着一朵莲花,虽然只有寥寥数笔,却将花瓣勾勒的清清楚楚,旁边还有一个十字交叉。
“这莲花的花瓣皆朝下开,分明是我白莲宗独有的暗号,而且花开九瓣,乃是宗主一脉的标志,现如今只有芷若妹子一人有资格这么用。只是她明明在峨眉山学艺,为何会到了此地,还留下求救信号?莫非她遇到了什么危险?看这刻痕是刚留下,她应该才离开不久。”常遇春一想到此处,心下焦急万分,喝道:“传令下去,派出十倍探马四面八方撒开,目标是一名十八九岁的清秀姑娘,一有消息,狼烟传讯。”旁边士卒闻言疾奔出院,大声传下命令,便有马蹄声骤起,滚滚而去。
这朵莲花,确实是周芷若留下。
先前张无忌命令属下准备离开后,院中人声嘈杂,周芷若听到了动静,心想不知道来此地的天完军是哪一位叔叔伯伯带领的,若是能及时赶到,说不定能把我救下。只是我现在成了赵敏寄托感情的替身,她应该会报带走。我得留下记号才行。
只是赵敏为了防止她逃跑,或者想不开自残,给她下的十香软筋散分量极重,导致她手脚无力,便是想用墨条留字也做不到,却令她苦恼不已。正无法可想之际,她忽然从镜子里见到自己的影像,心下一喜,暗道:“对了,还有应龙哥哥送我的簪子。”抬手摘下簪子,抵在墙面上,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去,飞快在墙脚刻着记号。
周芷若才刻下最后的十字交叉,便见两名侍女走了进来,她来不及收好簪子,便将之拢入袖中。那两名侍女急着离开,也没有留意墙脚多出来的划痕,迅速将周芷若背到外面,驱车疾驰出城。周芷若倚着车厢,耳里听着车轮咕噜噜的转动声,心思也在飞速转动,忽道:“鱼儿,车里很闷,你把窗帘掀起掖好,我看看外面的风景。”
“好的,请芷若姑娘稍后。”鱼儿完成吩咐,又坐在周芷若身边,搀着她固定好,以免她被马车颠簸倾倒。周芷若望向车外,继续开动脑筋,想脱身之法。眼见马车出了了县城,顺着官道一路疾驰,很快上了一个山坡。周芷若见山坡另一面极为陡峭,斜坡上野草茂密,几乎有半人高,心下一动,已经有了主意,慢慢将手中簪子抵住在鱼儿腰间,低声道:“不许声张。”
鱼儿陡觉腰间传来一阵冰凉之意,以为是什么利刃,虽知周芷若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但她年纪幼小,乍临生死威胁,心下大骇,连忙捂住嘴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露出了哀求之色。周芷若说道:“看到外面的斜坡了吗”鱼儿连连点头,示意已经看到。
周芷若说道:“抱着我跳车,然后顺着斜坡往下滚。”鱼儿望了望车外,见那斜坡极为陡峭,眼睛里露出惊骇之色,拼命摇着头。周芷若又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又将簪子往前递了些,正好车厢一个晃动,“嗤”一声将鱼儿衣衫划破,直接贴在她肌肤之上。
鱼儿只觉衣衫破裂处仿佛被一块寒冰贴住,阵阵寒意渗入体内,浑身都起了一层细小疙瘩,只道自己若不照办,恐怕立刻便要毙命,便抱住周芷若,猛地揭开车门帘幕,飞身跃了出去,顺着斜坡翻滚下去。驾车的水儿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望,却见鱼儿搂着周芷若正往斜坡下滚落,只吓得小脸惨白。
要知道令狐二五只是动了凌辱周芷若的念头,便得了个跟两只马猴厮混一生的下场,水儿跟了赵敏几年来,也知道这位主人的脾气,如果周芷若真在她手里出了事情,只怕她的下场要比令狐二五还要惨白倍。更何况鱼儿跟着滚了下去,真要出了什么事情,她只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她连忙勒住马缰,飞身追了下去。
周芷若和鱼儿在斜坡上越滚越快,轰隆隆势若流星,滚到斜坡下半部分时,鱼儿忽然硌到一块石头,只觉背后一疼,“哎呀”一声松开了周芷若,两人各自分开,片刻后便落到斜坡底部。好在这斜坡野草长势极好,两人滚下时压在草丛上,虽然被不少石头硌到了,但实际伤害并不大,只是草叶锋利之极,却在两人脸上割出不少裂口,鲜血不断渗出,看起来极为骇人。
鱼儿年纪虽小,但也练了几年武功,根基打得极好,身体才在坡底停住,便坐了起来,忽觉脸上痛疼异常,伸手一抹,便见到满手是血,不由尖叫起来。周芷若躺在在不远处喘着气,她浑身乏力,脑海里金星乱闪,恨不得就此昏过去,好好休息一下,但她知道事情还没完,大口喘气道:“鱼儿,你破相了。”鱼儿望向周芷若,见她脸上横七竖八,全是伤痕,猜想自己也差不多,心下更是慌乱,尖叫道:“都是你,都是你!”她虽然只有十一二岁,但已经是知道爱美的年纪,一想到以后就变成了丑八怪,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周芷若咳道:“不过你放心,我家里有一种药,可以帮你治好,保证你完好如初。”鱼儿蓦然收住哭声,急问道:“真的?”周芷若勉强笑道:“你看我脸上也全是伤口,要不是家里有着灵药,我怎么敢滚下来?只要你送我回去,我就请人帮你治伤。而且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请大华的汉王分给你户籍,恢复你自由之身?”
“公主虽然对我很好,但是王爷和世子却色迷迷的,好几都想打我和水儿的主意,要不是公主及时回府,我们就被糟蹋了。就算公主能保护我们一辈子,但我现在变成这模样,以后也嫁不出去了,只会连累到水儿,不如跟芷若姑娘去大华,毕竟那里是汉人做主的地盘。”鱼儿咬着嘴唇考虑了一下,便点头道:“芷若姑娘,我答应你。但你可别骗我。”
周芷若认真道:“如果我骗了你,就让我一辈子孤苦伶仃,嫁不出去。”鱼儿听她发了这么个毒誓,这才放下疑心,便起身过去扶她。周芷若坐起来,忽然见到水儿已经追了下来,忙道:“鱼儿,水儿已经赶来了,我们能不能安全离开,就看你了。”
鱼儿说道:“这个你放心,水儿和我都是孤儿,从小被人伢子买走,是在一起长大的。我们虽然不是亲生姐妹,但感情比亲姐妹还好,只要我决定的事情,她从来都不会反对。”说话间,水儿已经赶到了,见到鱼儿满脸伤口,急眼泪都流了出来,道:“姐姐,你的脸……”鱼儿打断她的话,说道:“没事,可以治好的。不过我们要先送芷若姑娘回家。”水儿抹掉眼角泪花,点头道:“我都听姐姐的。”
周芷若见她果然真被鱼儿一句话就说服了,才松了口气,忽听到远处马蹄声响起,忙道:“后面有人赶过来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鱼儿说道:“水儿,你扶住芷若姑娘左边,我们走。”两人架起周芷若,飞快离开斜坡,走了片刻便见到一条小河,正好有只小船泊在岸边,一个白发老渔翁正在整理渔网。
“老大爷,请您搭我们姐妹一程,送我们去城里看大夫。”周芷若当即开口喊人。老渔翁一见周芷若和鱼儿满脸血迹,忙将三女迎上船,一边开船,一边问道:“哎哟,真可怜,这是怎么了?”周芷若说道:“我们从马车上摔下来了。”
话音未落,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疾,十几匹快马已经出现在岸边,却是赵敏一众手下见到前面丢弃的马车,顺着斜坡上野草被压过的痕迹追了过来。众人一见到三女坐在船上,意欲逃跑,纷纷大喝,拍马疾追,为首者大喝道:“老头,赶紧把船开过来,那三个人是我家的逃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