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夜里,慕词歇下了她还未归,每日清晨,慕词醒来时她已离去。
顾宛央很久没有出现在未央院,可未央院里处处都是她的痕迹。
那道珍珠翡翠白玉汤,是大小姐临走时吩咐膳房做的。
那份惜福斋的水晶茶糕,是大小姐在外面买了送回府的。
那盘碧绿通透的提子,是大小姐差人到南方日夜兼程送到帝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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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宛央近来确实很忙,她派出去的顾府暗卫告诉她,三皇女的人已经开始有行动了,她不想再让容璎如前世那样完完全全摸清她的底细,只能紧赶慢赶地着手转移顾氏的产业。
没有人知道的是,为了将顾氏庞大的财力无声无息地转到别处,顾宛央塑造了一个不曾存在于这世间的人,这个人手握着顾氏五分之一的产业,还成了从南到北唯一能将商队平安护送到目的地的大镖局主人。
这个人有户籍,有清白的身家,有从小到大的成长记录,可是,任何人都找不到她,也不曾有人见到过她。
除此之外,眼见三皇女出京为女皇祈福的日子一天天逼近,顾宛央开始着手为一次偷袭做着准备,碧落和碧溪日日跟在她身边一起商讨,碧辰则根据吩咐暗暗加紧时间训练护卫。
这些护卫里,一多半是平日顾府豢养的门客,他们极少出府,只等哪一日得主子召唤,剩下一小半则是明里不为人知的顾府暗卫,让他们穿插进去,是为了在武功路数上混淆敌人的判断,也同时增加胜率。
毕竟为了一个三皇女派出全员的暗卫,不值得。
顾宛央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逃过顾炎清的眼睛,她看着这个一日日成长起来的女儿,额间终于能少几道皱纹。
“央儿,你答应为母,这事不管成不成功都要保证自己平安回来。”书房里,临出发的那个夜晚,顾炎清看着顾宛央一字一顿地开口。
“孩儿知道。”
“你本不必亲自动手,”顾炎清说着,看到顾宛央开口欲辩,她摆摆手止住顾宛央的话,“你意已决,便去做,无论发生什么,为母都站在你身后。”
从书房出来,顾宛央回了趟未央院,出人意料的,主屋还亮着蜡烛。
走进去,却见慕词虽然手里抱着书,人已趴在书桌上睡熟了。
顾宛央眸底蕴起暖意,她轻轻抱住他,哪知刚起身,怀里的人儿便睁开了眼。
“妻主终于回来了。”难得地,在她面前绽开了笑意。
“嗯,想你了。”
“妻主瘦了。”他伸手摸摸她的面颊,碰上去便不舍得放下来。“最近很忙对不对?”
“嗯,就这两天了。”顾宛央转首亲亲他的手指,换来他低低一笑。
“妻主一会儿还要出门?”
“嗯。”
“这一次要离开多久?”
“不久,就两天。”
“那妻主记得,我会在这等你回来,平平安安的回来。”
“好。”
“等妻主这次回来,让我好好给妻主补补身子。”
“好。”
“妻主没有想跟我说的吗?”慕词眨了眨眸子。
“有。”顾宛央将他放在床|上,忽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妻主,疼。”慕小公子蹙起了眉。
“你还知道疼,以后不许再故意掀开被子,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原来她发现了。不好意思地往被子里缩了几分,慕小公子冲她点点头,表示明白。
“还有,我的衣服够多了,这两日好好歇歇,等我回来就给你找点儿好玩儿的事做。”
“好。”
“那几日夜里我都给你按摩了,之前也已经交代过阿初,这两天我不在家,可不准忘了。”
“好。”
“天还没暖起来,要到院子里的话,记得穿厚点,好好养身子,为妻等着你早日生一个胖娃娃出来。”
“好。”
“我这就走了,两日后见,小词。”顾宛央俯首吻吻他的额头,等她直起身,枕畔的人已沉沉睡了过去。原谅她撒了些药,是真的不想让他一个人目送她离开。
他那双明嫣的眸子,她看着,便会不忍心移动脚步。
轻声走出主屋,院外,碧辰带了十人早已候着。
“出——”顾宛央薄唇轻动,正要带着人离去,院中忽的飞奔过来一个人,他一边急急跑着,一边喊道:“笨木头,你等等。”
顾宛央顿了顿,转首看去,那身影竟是阿初。
笨木头是谁?在顾宛央这个疑问升起的瞬间,答案已被揭晓。
只见阿初拿着一个东西毫不客气地塞到碧辰手里,恶声恶气道:“笨木头,这是我送你的东西,不准丢了。”
碧辰一脸无辜地点点头将东西放进怀里,“谢谢你啊,天凉,你一个男子还是赶紧回屋去,别冻着。”
等阿初跑开了,碧辰转向顾宛央,尴尬道:“大小姐,我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几不可察地抿唇笑笑,顾宛央道:“好了,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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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傍晚,顾家主顾炎清邀了顾少君慕词一同到正堂用膳。
“多谢母亲。”进了厅门,慕词便请安言谢,谢顾炎清的理解,理解他也想第一时间得到关于那个人的消息。
阿初跟在慕词身后,显见得有几分紧张,旁人只道他见了家主有些怯懦,他心下却知,这份紧张里,有三分是为自家少君,三分是为大小姐,另外的四分,却是为了那个跟着大小姐同去的人。
“词儿坐吧。”
话音落,便是一室的安静,顾炎清和慕词各自夹着菜,却都有些食不知味。
晚膳吃到一半,顾炎清身边的大侍女紫怡匆匆走进来,“家主,少君,大小姐回来了。”
两双筷子同时落地,惊起一室混乱。
慕词不安地站起身想要解释,毕竟吃饭时掉了筷子,是极为失礼的事。
“词儿不必多言,走吧,咱们过去看看。”顾炎清站起身,抬脚走到前面。
清风院里,所有侍人都已被遣退,顾宛央躺在床上,双眸紧紧闭着,一袭黑衣遍布血迹,许太医正急急忙忙地为她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