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淮的左眼瞳孔变成了诡异的绯红色, 但他没有任何不适感,视力和视野也没有受到影响。
云叙白托着娇淮的脸端详:“转一下眼睛。”
娇淮左右转动眼睛,绯红圆润的眼珠子随之滚动, 左眼视野一黑, 他紧张地说:“叙哥, 我左眼看不见了!”
“你转得太用力,瞳孔翻了个面。”云叙白把手机屏幕转向他,娇淮这才看到, 自己的左眼只剩下眼白部分,干干净净的,一点红血丝都没有, 而且质感很干,看起来不像人的眼睛。
“叙哥……我转不过来了。”娇淮尝试转回来,右眼骨碌碌地转来转去, 左眼却一动不动,他抬手摸向眼睛:“我用手拨个面吧。”
云叙白拍开他的手,戴上手套:“我来吧。”
轻轻一拨, 绯红瞳孔再次转出来, 云叙白摘下手套, 找出小李昨天拿给他的那罐眼睛模具:“你左眼的触感和这些假眼睛很相似,应该是身体局部木偶化了, 现在想来, 小李一出场就把这罐眼睛怼到我面前, 应该是在暗示今天的这一幕。
“昨天办公室闷热, 你我都出了不少汗, 小李穿着厚厚的工服却连一滴汗也没有, 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异样, 所以愈加警惕。小李就是他口中因为辞职出事的工人之一,像他一样的工人有几个还未知。”
“小李说辞职的工人去了一趟厂长办公室,回来之后就不是人了。”娇淮指了指自己的红眼睛:“要是完不成任务,我是不是也会变成小李那样。”
“会,等手臂上的印记变成0的时候。”云叙白肯定地说。
在仓库里,云叙白差点和鬼化的小李贴脸,他观察过小李的外貌,确实僵硬得像木偶一样,可想而知,完全木偶化的下一步就是变成鬼。
娇淮脸上一点惊慌的情绪也没有,他眼里满是好奇:“那我现在把眼珠子抠出来,是不是还可以塞回去?”
看到他这副忍不住搞事情的模样,云叙白就有点头疼:“你可以试试,但是和眼睛粘连的地方可能会流血,再塞回去的时候会瞎,出副本后要花积分治疗。”
娇淮果断放弃了抠眼珠子的想法,催促云叙白:“你快检查一下,你应该也有局部木偶化才对。”
云叙白从头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哪里不对劲:“难道每个玩家出现特征的时间不一样?”
娇淮歪了歪脑袋,看到他的鞋子,灵光一闪:“你脱鞋看看。”
云叙白脱下鞋子,只见左脚的拇指变成了木质的,关节处有细小的螺丝衔接,微微一动,很是僵硬。
“…………”云叙白有些无语,这个位置可真隐秘。
娇淮乐不可支:“谁看了这精致的脚趾头,不说一声可爱呢”
“闭嘴。”
不管木偶特征出现在哪里,它都是一个危险的讯号,提醒着他们——时间不多了。
云叙白穿好鞋,擦了擦手:“走,去一趟厂长办公室。”
“得嘞,富贵险中求。”
娇淮话音刚落,视线突然一晃。
像经历了空间穿梭一样,视线再次变得清晰时,云叙白看到了一张没有血色的脸,那张脸上距离他只有几厘米,挂着掺了工业糖精似的笑容,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正与他对视,邪恶且阴冷。
这是一张没有瑕疵的木偶的脸,这张脸云叙白曾经看过两次,第一次是昨晚,第二次是在工厂后山埋尸案新闻的照片里。
浓烈的血腥味钻入鼻腔,云叙白往后退了退,站在他身后的娇淮也退了两步,探出脑袋打量那只木偶。
“小云,你看了半天了,我女儿想把眼睛换成其他材质,我的技术不够。”旁边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一点不耐烦:“你到底能不能做快点给个准话。”
云叙白侧头,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他长相最多四十岁,双鬓却白了,加上脸色发青,显得精神很差。
把木偶当成女儿,这位就是厂长无疑了。
看到木偶的长相,现在可以确定昨晚遇到的白衣怨灵就是厂长的女儿。
可是,为什么厂长女儿的灵体没有附在木偶上?
云叙白不着急回话,他平静地扫了一眼四周,不难看出,他们已经在厂长办公室里了,副本切场景,意味着下一个剧情点即将发生。
空气中的血腥味存在感强烈,木偶身上干干净净,云叙白找不到源头,他调整表情,温声问厂长:“要换成什么材质?我要看了才能回答你。”
“材料我已经准备好了。”厂长走到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走向办公桌:“你过来看看,还很新鲜……”
“砰!”办公室的门忽然关上,厂长不满地看着云叙白:“小云,愣着干嘛,过来呀!”
厂长的反应那么可疑,要是说办公桌后面没有东西,云叙白打死都不信。
目光在办公桌上扫了一遍,云叙白看到电脑旁边立着一份醒目的设计报告,封面写着加粗大字:为厂长爱女设计的木偶。
办公桌附近杂物很多,除此之外,云叙白没有其他发现。
“厂长,我最近风湿骨痛,走不动,互相理解一下好吗。”这种程度的瞎话,云叙白编起来没有一点压力。
厂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足足愣了一分钟:“你年纪轻轻,怎么可能风湿骨痛,你是不是骗我?”
“我们工厂工作压力有多大你不知道吗,身体都熬坏了。”云叙白搂着娇淮的脖子,露出凄楚的眼神:“可怜我还要独自抚养我的弟弟,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都是家长,厂长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心酸吧……要不你给我涨点工资或者发个工伤补贴怎么样?”
娇淮:“…………”戏还挺多。
听到要涨工资,厂长忽然不纠结云叙白说话的真假了,僵硬地转移话题:“那你别过来了,我拿给你看。”
娇淮扬起眉头,心想这老板还是个葛朗台,云叙白真的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管对方是谁什么身份,他总是知道该怎么说话能达到目的。
厂长走到办公桌后面,弯下腰,从隐秘的旮旯里拖出半具鲜血淋漓的男尸,他一松手,尸体就落在地上,血液飞溅。
男尸的脑袋正好对着云叙白,尸体瞪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瞳孔深处凝聚着令人触目惊心的恐惧。
“是昨晚那个男玩家!”娇淮扯着云叙白的袖子,低声惊呼。
厂长拿着一根细细的铁勺子,插进尸体的眼眶里,挖出来的眼睛握在手心,厂长扭过头,唇角一点点翘起,冲云叙白露出血腥残忍的笑容:“小云啊,你看这颗眼珠子材质如何啊?”
眼珠还在往下淌着血水,房间里的那股子血腥味更刺鼻了。
云叙白目光转向木偶,倏然发现木偶的眼睛朝向变了,原来她的视线一直跟着他们移动,只是过于隐秘,没有引起注意。
“尺寸恐怕不合适。”云叙白用眼神示意娇淮退后,脸上仍是温和斯文的模样。
“我看你弟弟的眼睛就很合尺寸。”厂长随意抛掉手上的眼球,握着染血的铁勺子,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们。
“厂长说笑了,我弟弟现在得了红眼病,自然很不合适。”云叙白轻笑:“我倒是知道谁的眼睛最合适。”
“谁?”厂长问道。
“你。”云叙白微笑着,仿佛在真心实意地给他意见:“你们有血缘关系,长得又像,用你的眼睛最合适不过了。”
厂长没想到云叙白会把祸水引到他身上,脸色煞白,也不知道在跟谁解释:“我年纪大了,眼睛毛病多,特别不合适!”
“那么多借口,我看你其实根本不爱你的女儿,舍不得把眼睛给她吧?”云叙白看着木偶,故意提高音量:“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伟大的父亲,没想到区区一双眼睛,你也舍不得……”
木偶身上的怨气变得更重,瞳色变得幽深。
厂长额上沁出冷汗,眼神惊慌,紧张地打断云叙白的话:“我很爱我的女儿,你不要胡乱说话!”
“那你用行动来证明,把眼睛奉献给你的女儿吧。”云叙白漫不经心地踱步,离门越来越近,木偶和厂长的关注点被带偏了,根本没有留意这一点,更没有注意娇淮在做什么。
厂长这下连手都在颤抖:“我爱我的女儿,我会为她找到最合适的眼睛!”
“如果她要你的眼睛,你给吗?”云叙白轻飘飘地补了一刀。
厂长沉默了。
“承认吧,你不爱她。”云叙白话音落下,厂长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极度愤怒的木偶扑倒在地。
木偶的怨气凝聚成黑雾,缠绕在厂长身上,她掐着厂长的脖子,嘴角几乎咧到耳边,嘶哑着声音质问:“爸爸,你不是说最爱我了吗?你骗我!!”
“爸爸没有骗你,你不要激动!”厂长面露惊恐,急急地解释。
“我不相信爸爸了,除非爸爸把眼睛给我……”木偶喜怒无常地笑了一声,尖利的手指扎入厂长的眼眶里。
厂长发出极度痛苦的惨叫声,不住挣扎:“不要!爸爸给你找其他的眼睛好不好……”
“不好,我只要爸爸的眼睛。”木偶转了转手指,掏出一颗完整的眼球,厂长眼前一黑,差点痛死过去。
“不要害怕爸爸……等爸爸变成木偶,就不会痛了……嘻嘻……”
另一边,云叙白争取的时间足够让娇淮用道具开锁,在木偶愤怒得失去理智的时候,两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血腥的房间。
“你玩偷换概念这招玩得很溜啊,把问题的严重性放大,跳过厂长的眼睛合不合适这个问题,直接变成了他不挖眼睛就是不爱女儿,木偶的情绪被不断挑高,最后爆发,狗咬狗。”远离了厂长办公室,娇淮才放声说话:“不过,我看厂长的反应,是真的不爱她。”
“因为他知道了附在木偶身上的恶鬼不是他的女儿。”云叙白轻声道。
娇淮蹙眉:“昨晚的白衣怨灵才是厂长的女儿对吧?那附在木偶上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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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长:这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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