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让进入书舍, 入主座。他抬目,瞥一眼乖乖站在下方的原霁和关幼萱。
这对少年夫妻听话地站在下方,将身上的天真收敛后, 看着还是很有些青春明媚。只是原让望一眼原霁……原霁扭过脸, 不对上他目光。
原让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心情复杂:他费心养大的小堂弟,怎是那般混账的人?
关幼萱见原让和原霁都不说话,书舍中气氛怪怪的。她主动开口:“二哥, 你来是要撤掉对夫君的惩罚么?”
此话一提,原霁也不禁精神一振, 看向原让。
原让温和笑一笑:“倒也没有。”
关幼萱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 原霁重新扭过了脸, 满脸写着无所事事后的不耐烦。但还是关幼萱有活力些, 她给自己鼓劲:“没关系, 反正我们很快就抄完书了。”
原让好笑地摇摇头, 打开了自己手中拿着的卷轴。原让再次看了一眼那个置气不理自己的七弟,咳嗽一声, 道:“我已向朝廷请旨,封七郎为游击将军,从五品下的军职。”
原霁的目光立即望了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总不肯让他上战场的原让。原让是兵马大元帅, 他要封谁做将军,基本只要向长安请一封旨。朝廷很少为此压人,毕竟凉州这摊乱事, 还是需要凉州人自己去管。
关幼萱目中刷一下亮起, 她一下子抓住原霁的手臂, 跳了一下:“太好了!夫君, 是不是当上将军后,你就能上战场了?”
原霁迷瞪茫然:“是……”
他不解看向原让,不明白先前总是压着他的二哥,怎么突然就肯让他上战场。原让并不多说什么,只含笑看着他,渐渐的,原霁确定了二哥不是开玩笑,他登时由迷茫变得兴奋起来。
原霁笑起来。他一把搂住关幼萱:“我当上了将军,你就是将军夫人了。萱萱,等我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关幼萱自是弯眸,声音甜软地鼓励他,吹捧他,将小七郎吹得飘飘然,得意无比。
原让见原霁快飘起来了,便沉着开口:“不过七郎,当上了将军是好事,却也要反省自己平时行为是否过火。”
二哥当着关幼萱的面说他,原霁不悦:“我哪里过火了?”
原让好脾气地对他笑一笑:“比如今天早上我亲眼所见的。你竟趁萱萱睡着时行那般苟且之事……萱萱自是纯洁天真,并不说你,你却强迫她……”
原霁脸色难看了下去。
关幼萱听了一会儿,看看原霁,再看看苦口婆心的原让。她忽然道:“二哥,我不纯洁呀。”
原让:“……?”
原霁:“……??”
兄弟二人各自目色诡异地看向关幼萱,关幼萱难为情地扯了一下自己的发带,低头时目光飘了一下。但她依然快速抬脸,认真地发表自己的意见:“我和少青哥哥是夫妻,少青哥哥想做什么,其实我知道的啊。我不无辜呀,不是所有事都是少青哥哥在主动,我只用被动接受,然后说这都是少青哥哥逼我的,我什么也不懂。”
她微扬了一下眼睫,面颊绯红,但分外真诚道:“我看着被动,但其实不被动。我懂的呀。我知道他想亲我,想睡我呀。夫妻之间这样,不算错吧?”
她心中失落:可是她不知道他这样的行动背后,到底是出于“我可以对妻子这样做”,还是有一点儿喜欢她。
原让恍惚地看着语出惊人的小丫头:“……”
原让心中一动,为关幼萱折服。他没有见过这般诚实的小女郎,心中为此动然。关家这个小淑女,也许真的很适合他的七弟。
他看向自己的七弟,希望七弟能够体会到萱萱的一片好心。但原让看去,只见原霁脸色变来变去,铁青无比,并无感动。
原霁咬牙:“我早说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压着声音低吼:“你们都误会我了,我根本、根本……根本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禽.兽!”
原霁忿忿之际,谁也不理会,扭头就大步流星地向书舍外走去。
小七的冥顽不灵让原让皱眉,原让正头疼小七怎对男女之事如此不开窍时,就见关幼萱发呆了一会儿后,冲原霁后背喊一声:“夫君,你不能出门!你还没抄完书,你的惩罚还没结束。”
原霁恶狠狠地回头瞪他们两个一眼,气冲冲地转个方向,走向书案去抄书了。
关幼萱回头,对原让甜甜一笑。原让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对夫君失落的小妻子,但显然关幼萱没有那根筋。她扯着她自己的发带玩,娇俏可亲。
原让头疼,有些无言地看着这对小夫妻:
懂了。
萱萱和小七对男女之情的认知,大约半斤八两。
这样的二人,是会如原让和关家希冀的那样,日后和平和离呢,还是会因此磨合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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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妈呀。”
姆妈正在帮关幼萱挑选花露,听到小女郎的唤声,一回头,见小丫头托腮坐在窗下,唉声叹气。小女郎说话就像撒娇,让人心软。
姆妈笑问:“小七夫人怎么了?是闷了,想出去玩玩么?”
关幼萱:“我不是只知道玩呀。我是想问姆妈……姆妈,你说,夫君是什么意思呀?”
姆妈一惊,同时心中一动,她立即意识到小夫妻之间关系到了一个关键地步。小七整日浑浑噩噩,让人看着着急。小七夫人虽乖巧,却年少,也是糊里糊涂。夫妻二人都像孩子,让旁观者跟着兀自发愁。
姆妈询问了关幼萱昨日在书房发生的事,然后欣慰道:“小七总算长大了,知道床笫之事了。”
关幼萱:“啊?他以前不知道么?”
姆妈目光闪烁,支支吾吾:“你们两个人太小了,年龄又太近,有些事自是一知半解……”
接下来,关幼萱被姆妈明示暗示地补习了许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她和原霁之间并没有发生真正的关系。
真正的关系就如她新婚那夜见到的原霁偷看的避火图那般,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剧烈。真正的关系看上去有些不雅,不堪,低俗……但是如果进行到这一步,原霁就会对她更亲近吧?
姆妈:“……就是这般,女孩儿与男孩儿都要经历这一遭,才能长大。小七夫人懂了么?”
关幼萱忍着羞涩,连连点头:“懂了懂了!”
姆妈委婉提醒:“小娘子第一次总是害羞,小七夫人可以试着放开一些,就不会那般痛……”
关幼萱连忙调整自己态度,保证:“我不害羞的!姆妈,你说我们两个这样后,关系就会亲近对不对?我想让他听我的话,我不会害羞去败他兴致的。”
这种事,保证有什么用。真到了那一步……姆妈替他们两个发愁,再看看小女郎自信满满的神态,姆妈沉默半天说道:“要不你们还是再等等吧。你们两个如此不成熟,最好还是不要先行此事。”
关幼萱不解地看一眼姆妈,她口上答应,心中却有自己主意。
她不觉得自己哪里不成熟。
关幼萱给自己鼓劲,做准备——她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她只是想让他进入她的圈子,想驯服这头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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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关幼萱认真地洗漱一番,回到寝舍中。她坐在床榻间等着原霁回来,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往日见到原霁回来她便高兴。今日她坐在这里等他,却一会儿面颊滚烫,一会儿心生退意。
“七郎回来啦!”门外的侍女们通报着,紧接着,檐下铁马相撞。关幼萱听到了外面刀剑哗啦的声音,束翼的说话声。并没有听到原霁的声音,也许他又在气哼哼什么。但是外面热闹无比,一整个院子都因为小郎君的归来而灯火亮起,迎接小郎君。
床帐中坐着的关幼萱,想象着原霁的样子,忍不住弯眸笑起。
再不知道过了多久,关幼萱忽然听到了原霁在外面跟侍女的说话声。下一刻,门开声传来,关幼萱立刻裹紧被子,睁大眼睛,盯着帷帐外的明烛火光,与一点点靠近的脚步声。
她不知与他同床共枕了多少次,从未有一夜如今晚这般既怕他来,又期待他来。
“刷——”
原霁一把扯开了帷帐,俯眼看向坐在床里侧的关幼萱。原霁和她对望一眼,二人从这一眼中,都看出对方的几分怪异。怔一下,两个人各自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关幼萱乖乖地躺下,闭上眼睛。她攒紧被角,摆出英勇就义的架势——他应该看懂了她的眼神吧?应该看出来她是愿意的吧?
只是关幼萱等了很久,仍没等到原霁的气息靠近。她又听着声音不对,他坐在旁边好像在忙活什么,半天不躺下来。关幼萱不解地睁开眼,见只着中衣的原霁正非常认真地,搬着一个又一个的枕头,放在两人各自的被褥中间。
他摆出了一道“楚汉之界”,泾渭分明。
原霁下巴颌轻挑高,看向眼珠漆黑盯着他的关幼萱。原霁语气郑重:“我真的是无辜的。”
关幼萱:“啊?”
原霁:“昨天早上在书房被我二哥撞上的事,真的不是你和我二哥以为的那样。你看,我若是那么禽.兽,我就不会划出这条线了。我和我阿父不一样……我格外有原则。”
他如今是踩着那条线,没有原则,也要硬摆出有原则的架势。他最开始只是想勾搭她……但他现在全然不承认,只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混蛋。
关幼萱被他搞得糊涂,费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明白。”
原霁:“第一,我不是禽.兽,没有经过女郎同意的事,我不会做的;第二,你睡着后总挤我,挤得我好烦,根本睡不好。你睡觉习惯这么差,你知道么?”
原霁觉得自己好像过分了,连忙补救:“你看,我是帮你改正坏习惯。”
关幼萱恍然大悟:“原来小狼崽子不敢承认自己是流.氓呀。”
原霁眼一沉,气势凶悍起来:“你骂谁呢?”
关幼萱哼一声,拿被子捂住脸,调皮地翻身睡,不理他了:“我没有骂你,是夸你呢。我睡啦。”
原霁:“喂!”
但她真的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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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霁这一晚,却也没有如自己想象中睡得那般安稳。
他以为关幼萱不再在睡着后无意识地靠近他,他就能睡得舒服些。但是帐子放下后,一整个空间都是小女郎身上的香气,她又不靠来,他怀中空空荡荡,眼中布满红血丝,只知沉沉地盯着两人中间的枕头看。
他心中天人交战,终是不肯甘心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混沌地睡着后,原霁陷入了梦魇中——
他再一次地梦到另一个自己。
这个梦境是连续的。
他曾梦到过关幼萱随家人来凉州参加堂姐婚礼,梦中原霁对她穷追猛打,她却反应不过来。关妙仪嫁给原让后,关幼萱随她家人离开凉州。原霁追她出城,希望两人还有缘分。
在梦中原霁眼中,他迫切地想要那个缘分。关幼萱离开后,原霁无所事事。反正二哥不让他上战场,他不过和伙伴们混玩,他最大的兴趣,便是一封封给身在姑苏的关幼萱写信:
“我能叫你‘萱萱’么?我们已经这般熟了,叫你‘萱萱’应当可以吧。”
“萱萱,你在家中做些什么?我们这边一直在打仗,你走后没多久,漠狄进攻青萍马场和武威,但有二哥在,没出什么事。我去战场上看过了,死了许多人。人的性命这般脆弱,我看到有人的家属哭着打二哥,大家都很可怜。”
“萱萱,我家里给我订了一门亲事……但我并不情愿。封嘉雪比我要大好几岁,又是个疯丫头,我心里……只有姑苏小淑女,没有她的。我与二哥为此吵架,二哥又关我禁闭。”
“萱萱,我偷看二哥的书信,他让封嘉雪十月的时候来凉州。他们必然是要押着我与封嘉雪如何订婚……萱萱,要不我去找你吧?”
“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去姑苏找你玩吧。你为何一直不与我回信,一直不理我?是我吓到你了么?你不喜欢我么?我知道你堂姐嫁给我二哥,我们之间不太容易成事……但是事在人为。这样,我十月的时候去姑苏寻你,不管成败,我们都好好谈一谈此事,好不好?”
梦中原霁将关幼萱当做一个宣泄口,他有什么苦闷,就写一封信,告诉遥远的关幼萱。那不仅是他年少慕少艾时遇到的一个美丽少女,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可以将所有心事诉说的异性朋友。
他知她温善,知她心地柔软,知她良善万分。他那般诚心地与她书信,她定不忍心不理会他,定会与他好起来。
梦中原霁的心思,却并未传达到真正的关幼萱手中。裴象先卡住了送来的信,并不让关幼萱看到。在裴象先看来,关幼萱是这般动人的小女郎,凉州小霸王对她心动,实属正常。
但是凉州苦寒边郡之地,关家又已经将关妙仪嫁了过去,何必要再送去一个女郎?关幼萱自小被他们师兄弟与老师宠爱着长大,他们不求关幼萱为家族做什么贡献,只要小女郎平安健康,一生幸福便好。
原霁并非关幼萱的良配。
裴象先不让关幼萱看到原霁的信件,他自己也不拆开看。一封封信载着少年的心事,丢在关家常年没人居住的杂物舍中,渐渐地落满了尘埃。对关家来说,关幼萱最好的婚配对象,是她的大师兄裴象先。
裴象先可以照顾小淑女一辈子。
姑苏关家为二人操办婚事。
有些心事被埋藏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凉州的小七郎发愁着她不回信是否代表不喜欢自己,一点机会不给自己。
小七郎性情强硬,哪怕得不到回应,他也兀自下了决定——
“我十月南下去姑苏寻你。不管好坏,我都想亲口听你说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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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日头下,天渐渐热起。校场上有骑士策马练刀,有兵士高喝着跑步。
原霁吊儿郎当地坐在围起来的校场栏杆上,头戴抹额,高束马尾,英姿飒爽。他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十步”,手掌托着鹰,缓缓地给“十步”梳理羽毛。“十步”从箭伤下活下来,变成了一只虚弱的鹰,整日被原霁抱在怀中,走到哪儿抱到哪儿。
这般幸福的生活,自“十步”长大后就没有过了。
只是“十步”时而抬头,见它的主人蹙眉抿唇,神色恍惚,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原霁在想自己的梦。
他这几日,又开始频频做梦。他梦中一直梦到另一个原霁给关幼萱写信,也梦到了关幼萱一无所知。这个梦延续着他之前的梦,是现在和之后要发生的事。
原霁渐渐接受也许在某个时候,阴错阳差,他真的没有娶了关幼萱,关幼萱和他是陌生人。但是在梦中关幼萱回家后,他一直给她写信,与她做了约定——
然后呢?
他约定十月南下去找她,他真的有南下么?又真的见到了她么?
原霁的心情随着自己的梦境起伏,这般有逻辑的梦,不像是臆想,像是会真实发生的故事一般。原霁换个角度,将其当做一段故事,亦看得津津有味。但是做这样的梦,意义是什么?
只是为了让他知道自己喜欢关幼萱,爱而不得?
原霁纳闷:难道梦中他的世界,只剩下一个关幼萱了?他怎么天天梦自己追慕人家?
原霁沉默着,觉得这样的梦和现实不一样,有些没意思……他如今细想一次次做梦的契机,心中不禁一顿:若非每次做梦的缘故,都是因为关幼萱夸他“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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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霁跃跃欲试,又很迟疑。他踌躇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招惹一下关幼萱,试验一下梦的契机对不对。不知道他激她说出来,还有没有效果?
“赵江河!李泗!”原霁抱着鹰发呆时,眼尖看到了走向校场的两个好友。
赵江河一贯无所谓的样子,李泗却神情郁郁,似有心事。听到原霁的招呼,李泗勉强调整了自己的心情,笑着过来。
三个人凑在一起,不禁调侃起原霁——“你总算当上将军了啊,元帅派你去哪里?”
原霁:“北部营吧。”
两人恍然大悟,李泗心细,看着原霁心不在焉,便问:“那你坐在这里做什么?不去准备准备?”
原霁踟蹰片刻,说:“我在想我家萱萱是如何夸我的。”
赵江河与李泗好奇起来,纷纷询问,想学习经验。
原霁骄傲道:“她夸我是‘狼崽子’!”
赵江河和李泗:“……?”
二人迟疑:“你确定那是夸?”
两人当着原霁的面就讨论起来——
“说起来,我一直觉得少青有些奇怪,你说他聪明吧,他有时候听不懂别人的话,读不出别人的情绪。”
“也许他是审美和常人不太一样。”
“他是脑子缺根筋吧?”
原霁黑脸:“我听得懂!我审美也没问题!我聪明得很!你们两个不要当着我的面这么讨论……”
他跳下栏杆就要揍二人,二人一东一西地散开。原霁哪里会放过,却是这一刹那,他眼眸一眯,他怀里的“十步”也精神无比地探出头,叫了一声。赵江河和李泗顺着原霁的目光看去,顿时明白了。
关幼萱和她师兄裴象先正向这边走来。二人说笑时态度亲昵,裴象先弯腰跟关幼萱说话,关幼萱垂眸浅笑。
想到梦中的裴象先,原霁别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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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幼萱和裴象先远远看到了赵江河与李泗,便走过来打招呼。关幼萱笑着告诉二人:“听说夫君被派去北部营,我便过来问一下。”
赵江河和李泗都亲切地和她说话,裴象先眸光一闪,见原霁被遮在赵江河和李泗身后,面无表情地坐在栏杆上,看也不看这里。
裴象先莞尔,并不告诉关幼萱。等他二人走近了,关幼萱才看到原霁竟然也在。她不觉惊喜:“夫君,你也在这里呀!”
原霁低着头眼皮不抬:“昂。”
竟然才看到他。
果然关幼萱眼里只有裴象先。
……人家那二人是前世姻缘,他才是插足的第三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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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叫我来巡山扔了1个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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