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巨蚌的外壳?这么大的一只蚌,那得活了多少年了,怕是得成精了吧。
齐雍先抬腿进了这房间,因为这巨蚌的纹路,这地面并不平整。
姚婴跟着进来,只觉得寒气逼人,在深海之中存活的家伙,都是这般巨大且充满寒气的么?
齐雍往深处走,这个巨蚌能容得下十个人,而且外壳相当厚重。若是在它活着的时候侵犯它,必然被它一下子夹断。
齐雍去检查那些物品,姚婴则走到了边缘,抬头看着这巨蚌外壳的纹路。原来这巨蚌外壳的里面还挺细腻的,抬手触摸,凉气丝丝从手指传入,姚婴也不由跟着一抖。
放开手,她看了看摸过的地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随后再次触摸上去。
“这个东西其实叫砗磲,在很久以前,一些寺庙将其奉为圣物。这个砗磲太大了,不知活了多少年。被搬运到这里,供鬼婆居住?匪夷所思。”齐雍轻声道,像是在给她讲解这个东西的来历。
其实这屋子里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一些常用之物,但很是讲究。无论是床褥还是软垫等物,皆不是普通货。而打开了衣柜,却发现这衣柜里的衣服和其他房间的不一样,不是那种血红色的,是纯白色的。
纯白,从内到外皆是如此。上手一摸,就知是上等的蚕丝,价值不菲。
“住在这里的,或许不是鬼婆。”齐雍放手,一边说道。
没听到姚婴的声音,回头看过去,却发现她面对的内壳,整个人趴在上面。那内壳不平整,是有弧度的,她的身体也随着弯曲,脸也贴在上面。
眼睛闭着,整个人好像陷入了什么催眠之中,更像是在倾听这砗磲里的声音。
“你干什么呢?”两步走过来,齐雍扣住她肩膀将她扯了起来。
手底下,她浑身在冒着冷气,整个人好像刚刚从冰雪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软软的靠在了他怀里,连呼吸之间都是冷的,齐雍一手罩在她脸上,仔细的摸了摸她的体温,只是一小会儿,她就好像被冰冻过。
“醒醒。”拍她的脸,见她不醒,齐雍伸手触摸巨蚌的内壳试探了一下,只是觉得很凉,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把姚婴放倒在地,她身体贴着地面,直接接触了巨蚌的内壳,她身体一软,寒气再次顺着她的身体在往外冒。
见此,齐雍便知道了,这整个巨蚌的外壳都有问题。他感觉不到,但姚婴受了影响。
一把抱起她,齐雍快步的离开这房间,把她放到了外面楼梯的地板上。
按住她的人中,齐雍咬紧了牙关,片刻后,姚婴终于身体一抖,眼睛睁开了。
“感觉怎么样?”她睁开眼,齐雍便放手了,单臂揽着她的头,仔细的盯着她的眼睛,有些迷蒙,不是很清醒的样子。
“公子,那砗磲的外壳不对劲。我觉得,住在这里的不是鬼婆,是鬼母。”她说道,脑海里有一些画面,这也正是她能说出鬼母这两个字的原因。
“鬼母。”齐雍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
“我觉得,我可能成了鬼母了。”说着,她抬起自己的手,指尖在不断的冒着寒气。
齐雍抓住她的手,亦是感觉到了,漆黑的眼睛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不要胡说,不可能的。”
“我能感觉的到那砗磲外壳对我发出的指令,它叫我去寻找合适的人选,将她们培养成鬼婆。齐雍,这是个不祥之物。”她冷的发抖,但这都不重要了。那些画面和指令在她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虽说她不会听从,但是那砗磲带给她的力量她却能清楚的感受到。
“不要理会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它们是虚无的。”齐雍虽信她的话,但是,也不能让她自己产生这种想法。
“你别担心,我没事。把它毁了吧,即便它是个千万年的珍宝,留着也绝对是个祸害。”巫人的东西太奇怪了,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还是说,这千万年的砗磲已经成精了,即便死了,外壳也仍旧有精神力。
“好。”齐雍深吸口气,没有再追问她什么。
把她抱起来,齐雍快步的顺着楼梯走下去。
姚婴靠在他怀里,一边看着他弧线坚毅的下颌,虽说她脑子不是很清楚,但她总觉得,齐雍好像对于鬼母这个词并没有觉得陌生。
而且,对于她的提议,他都接受了,好像就没想过再问一问她所谓的指令还有些什么,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公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的情况。或者我可以换一种说法,你很了解这里的凶险,在你带着护卫进来之前。但是,你还是带着他们进来了,他们的死,也在你预料之中。”她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齐雍下楼梯的脚步一顿,随后低头看向她,苍白的脸,但乌溜溜的眼睛却好像看透了一切。
深吸口气,他随后把她放下,让她坐在了楼梯的台阶上。
他则在旁边坐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怀疑本公子故意带着护卫来送死?”
“是,我怀疑过。但,我不相信公子会这么丧心病狂。”她诚实的回答,这也算是对他的尊重。
闻言,齐雍笑了一声,“兴许本公子就真的那么丧心病狂呢。”
“我不信。”脑袋枕在膝盖上,姚婴看着他。
“我是知道这里有个鬼母,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被人带走了,在我们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她就被带走了。”齐雍垂眸看着她,他漆黑的眼睛好像藏着无数的秘密。但哪一个秘密都不为人所知,就算是把他的心挖出来,也根本是无法知道分毫。
“被谁带走了?”既然会被人带走,为何不先下手为强?
“你不需要知道。这鬼母,也没什么可怕的,反而很可怜。你虽说长得像个豆芽菜,但并不可怜,你不会变成鬼母的,你又不是巫人。”齐雍摸着她的脑袋,像在抚摸小猫小狗一样。
他不说,那就更可疑了。
“如何个可怜法儿?公子若是能说,那就说说呗。”他居然会说巫人可怜,太不可思议了。
“如何可怜,本公子也说不上来。而且,多说无益。”他不想透露的事儿,还真是滴水不露,怎么也问不出来。
“那你在之前就知道这些,为何还要带人贸然的进来呢?”原因为何。
齐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子载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好吧,我知道了,你不能说,也不会说。算了,我又不是长碧楼的领导人,瞎想这些做什么。看来那个拉琴的人已经走了,死了两个鬼婆,剩余的都跑了,听起来,咱们这一次好失败啊。”折腾了半天,最初他还受了伤,结果就是这样。
“也不算失败,最起码,找到了个有问题的砗磲外壳。”齐雍却好像并不失望。
叹口气,姚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齐雍起身,走下去两阶,然后转身面对她,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别乱想了,你身体还是很凉。”齐雍恢复了面无表情,抱着她快步的下楼。
原本他打算把她带回地面,然后再带人下来处理这里,不过姚婴觉得不安全,这里有很多很多的蛇,没有她在,下来的人身上带着活气儿,它们会立即被引过来发起攻击。
最后齐雍把她放在了骨架桥上,他则走到深沟边缘朝着下面放了信号。
坐在那里,姚婴看着他,一边缓缓的晃动十指。指环发出清脆至极的声响,那是一种会深入人脑子里的声响。姚婴一听便知这声响和之前的不一样,一种更有穿透力的感觉。
指环的脆响一直在持续,很有节奏,若是和上一些琴声,估计会是一个很和谐的合奏。
这深沟里的群蛇不知爬到哪儿去了,那条巨大的跟龙一样的蛇也不见了。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大是未知,说不准都爬到哪个洞窟里藏着了。
但眼下也的确不适合它们出来,姚婴在不断的警示那些蛇不要靠近这里。
很快的,上面的人就下来了,全副武装,各自身上带着很多硫磺。
姚婴一直坐在骨架桥上辅助,不让群蛇和尸傀等物接近,毕竟他们下来,活气儿太重了。只扑活气儿的家伙们,闻到这么浓重的气息,非得疯了不可。
对于护卫来说,攀爬石壁这种事情很简单,坐在那儿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上来,灵活的跟猴子似得。
姚婴眼下的工作就是保证他们的安全,保证那些死物不会来扑他们。
指环的碰撞声就像是在为所有人的行动配乐,他们是来拆迁的,并且动静很大,破坏力极强。
那巨大的宫殿,长明灯被卸了下来,巨大且沉重,那下面的油篓里装满了不知名的油,看样子燃烧的速度很慢,那么多的油,不知能燃烧到几时。
十几盏长明灯被卸下来放在距离骨架桥的不远处,它们汇聚一处,还真是无比明亮。
之后,那宫殿里的楼梯等物就被拆卸下来了,声音在回响,很是吵闹。
不过,也正因为此,才让人觉得这里有了生气,不再那么死气沉沉的了。
身体里的冷气逐渐消失,当然了,更好像是浸入了她的每一寸皮肉。而之前贴在砗磲内壳里时的那种被动接受指令的感觉不见了,好像只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鬼母。这个称谓是在砗磲内壳里的时候忽然之间冲进脑子里的,而如今,她却忽然觉得这个称谓有点熟悉。
但,若是要她仔细想,却也是想不起来。
似乎,她有许多似曾熟悉的事情,可是,每次仔细想,都是一团迷雾。
还有齐雍所说的那些话,鬼母被人带走了?他又知道内情,那是不是可以说,是他故意纵容的,甚至可以说给提供了帮助。
这是为什么呢?难不成,是他把那鬼母给扣住了么?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团迷雾,姚婴想不通,盘膝坐在那里,两条手臂恍若机械手,一直都在摆动。
看着齐雍的身影在远处偶尔出现,他大概是想把那砗磲的外壳弄出来。姚婴的建议是毁了,因为那个东西太邪了。那个砗磲如果还活着的话,指不定多少岁了。能活过百年的生物就会自带一股邪气,连人都有形容,老而不死是为贼,更何况动物。
深海之中的生物,很难想象这外面岁月变迁,海中潮起潮落,它都在经历着什么。
但看齐雍,他好像并不准备毁了,也不知他要做什么。
鬼母很可怜,这种话从齐雍嘴里说出来,真的像是反讽。他可不是个会对谁生出同情心的人,更别说能得他一句可怜了,简直好笑。
可是,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捉摸不透齐雍的脑袋,所以想起他对自己有兴趣这事儿,她也不敢相信和苟同,毕竟像隔了一片海。
但即便捉摸不透,姚婴也还是相信他,他是长碧楼的最高领导人,他的目的,是大越和平。
这一次,她的双手摇晃了很久,也没有酸软不适,虽说手指有破损,可眼下也不疼了。
她的臂力好像无形之中增长了许多,大概在幻觉之中攀爬石壁,这臂力就变强了。
终于,宫殿内部的拆卸完成,那巨大的砗磲外壳也开始往下运送了。此时那砗磲的外壳已经合上了,外层是粗糙的,但开口处的咬合看起来却是严丝合缝的。
但凡有猎物意图钻进去窃取它的明珠,非得被它给一下子咬断不可。
那巨大的砗磲真的跟一栋房子差不多,外层被密密麻麻的绳子所捆缚,几十个护卫上上下下的共同发力,将它一点点的放到了下面。所有的护卫防护严密,戴着手套,脑袋也被罩住,只露出眼睛来。
看着那砗磲落到了地面,姚婴也轻轻地吁了口气,总算运下来了。
待得将那砗磲运到地面,就把这里都毁了。迷障,尸傀,群蛇,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