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雍这个人,心机深沉,做事严密,让人猜不透。
在他眼皮子底下,还真是有压力,因为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明明在笑,但很可能在心里计算着如何动刀子更快。
短短时间内,他居然就能将藏在石洞里的东西给换了,目的是什么,想法是什么,让人难以猜测。
“那么之前,那石板上是什么呢?”她有些好奇。重新枕在自己的膝盖上,脸朝着齐雍那边,想知道答案。
“本公子说了你也不理解。这巫人内部同样派系复杂,本公子认为,有一部分人凌驾于其他人之上。这鬼婆,不过是爪牙,但她们的首领又是谁,却始终没有调查出来。”劈开两条长腿,他倚靠着身后的树根,一边悠悠道。
他能跟她说这些话,看起来,心中的怀疑似乎没有那么多了。
只不过,他的心思难以猜测,实在想不出他意欲为何。
“他们的手段,好像在长碧楼中,统称为邪术。但我之前也说过,痋为怨气所结,这是他们邪术中的一种。是以怨气而催生出的各种东西,毒性强烈。这些怪物,就是痋。咱们楼中也有,最初我进楼时的试炼,便是培育痋虫,但都是很低级的。可咱们楼中应当也有擅长其他的,那就是蛊。罗大川在楼中也不知得罪了谁,被下了蛊,那条腿差点废了。所以我想,痋蛊这两种咱们楼中都有,是自己钻研出来的,还是策反了巫人,从他们那儿学来的?”还有齐雍,他也有很大的本事。最初姚大壮被下蛊,还是他解的呢。
“长碧楼建立已久,这么多年来与巫人斡旋,作为敌人,知己知彼是必然的。倒是你这小丫头,知道的真多,到底都是从哪儿学来的?不要跟本公子说天授,再胡说八道,把你的一口小白牙都掰下来。”齐雍微微眯起眼睛,让她想好了再说。
姚婴想了想,觉得还是闭嘴不说话比较好,毕竟除了天授这种说辞之外,她暂时还没想到更好的谎话。
眼睛一转,看向齐雍,这家伙还在眯眼盯着她,明摆着非要她给个说法出来,否则他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来。
“真的是天授,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身体大受创伤。大概老天也觉得亏待了我,所以给了我一些补偿。”想不出更好的谎话来,她依旧还坚持这个说法。
齐雍看着她,半晌后深吸口气,蓦地起身,朝着她伸过手来。
眼看着他手过来,姚婴立即扭过头把脸藏起来了,这家伙还真打算掰掉她的牙?
她脸藏起来,但别处还露在外头,齐雍一手在她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本公子那么好糊弄么?”这话骗骗东哥也就算了。
被拍得生疼,姚婴咬紧了牙齿忍着,但坚决不抬起头来,难保他不会真把她牙给掰下来。
“你不愿意说,本公子会一直怀疑。不过你说得对,兴许,他们的邪术真有分别,各成一系。”策反的巫人,也并非是拥有崇高身份的,比普通的巫人位置能高一些,懂一些他们巫人自己的文化。
但迄今为止,除了寻到过一些鬼婆的踪迹之外,便再也没有了。
巫人的内部极其难渗透,他们对外族人的戒备不是一星半点儿。
长碧楼不知派出去多少人做潜入渗透的任务,但,根本就没有成功过。甚至很多都再无消息,想来是死于非命了。
太难了,只要想一想死掉了多少人,便觉得不杀光这些巫人,实在难平这仇恨。
“像这里,只有痋,不见蛊。我认为,他们自己也是分开的。”扭过头来,姚婴接着他的话说道。那些壁画上的鬼婆都一个样子,背景也都差不多,皆与痋相关,不见蛊。
眼见她扭过脸来,齐雍忽的伸手奔着她脸过来了。姚婴睁大眼睛,在他手指头要戳到她脸上的时候,她再次把脸藏了起来。
没掰到她的牙,只是碰到了她的头,齐雍嗤笑了一声,之后收回手,“反应还挺快。”
姚婴这回也不转脸了,趴在自己膝盖上,她真是没想到这人这般无聊。明明过去了俩人还交谈过,谁承想趁她转脸之时还想偷袭。
“深入敌营没那么容易,长碧楼可用之人其实不多。”能够训练出一个合适的人有多难,单单是意志这一关,十有八九过不了。
“那我哥呢?”脸还藏起来,姚婴问道姚寅,他是不是就去做这种事了。和姚寅相处了半年左右,他是个很阳光的少年,但对自己的父亲保家卫国甚至最后殉职为国而死这件事有着强烈的荣誉使命感。
若是要他去做这种事,他是一定能坚持到底的,宁死都不会倒戈。
“他还不错。”齐雍给了评价,只是还不错,至于姚寅做了什么,他不说。
“公子不说我哥在做什么,我也就不问了。但我想知道,他是否有和公子一样的体质。至少不会被人害了,而自己又无法解救自己。”齐雍的体质是十分奇特的。
“本公子从小浸泡在各种草药中,自是金刚不坏。”但也仅此而已,他也是仗着这一身金刚不坏的身体肆意妄为。
微微扭头看向他,姚婴没想到他是这样练就这一副身板的,和她并不一样。
她家族有特制的药膏,还有可以避蛊的饰物,强度有差别,佩戴身上可以抵御大部分的痋蛊。
“这么说,我哥是没有任何保障的。”这种事难说,若是让姚寅也带着个刀枪不入的身体,是根本无法深入巫人之中的。
齐雍看着她,不语,似乎也并不想告诉她实际的情况。
“好吧,公子不说就算了。只不过,我想下次我哥若是出现,希望我能见一面。我这么多年没见着他了,也不知他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们家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他那时每个月给我写一封信,他必然很惦念我。”歪头看着他,她把自己的脸大部分都藏起来,只露出一只眼睛,希望这人能够有良心。
看着她,齐雍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静默了半晌,他的手臂忽的抬起来。
姚婴立即扭过脸藏起来,但其实齐雍也只是抬了一下手而已,根本没打算袭击她。
看她那当真了的样子,齐雍发出一声嗤笑,之后身体向后倚靠着,眼睛也闭上了。
没听到他的动静,姚婴悄悄地扭过头来看他,谁想到这人已经闭上眼睛了。显然刚刚是吓唬她,这人真真假假,不知何时是真的何时是假的。
他睡着了,姚婴也不再说话,直起身体喝了些水,然后起身缓步的顺着这峡沟走。
天快亮了,换班的护卫睡觉的睡觉,做事的做事,有条不紊。石崖顶的工程几乎完成了,接下来是要在这石崖上进行另一项工程,就是要接下来运送铁汁。
融化的铁汁能直接把人烫死,运送上去十分不易。不过长碧楼似乎有自己的法子,目前正在路上。
眼下护卫在石崖上固定固石钉,凿打的声音在半山回荡,让这夜里十分不平静。
不过,一下一下的声音倒是也让人心生一股安定来,知道有很多人在这儿,并非孤身一人。
在峡沟中走了走,最后又走到燃着火堆的地方,很多的火堆,烘烤着这附近的帐篷,让睡在帐篷里的人不会觉得太冷太潮湿。
这边好是好,但唯独有一点让人难以忍受,就是此起彼伏震天的呼噜声。所有人睡觉都打呼噜,而且一个比一个响。也不知是累的,还是都这样,让人难以忍受。
孟乘枫也不知去哪儿了,但同时也很同情他,在这种环境中是睡不着的。
烤了一会儿火,给水壶换了热水抱在怀里当暖宝宝,之后又转回了石崖那儿。
齐雍还是那个姿势,已经睡着了,有轻轻的鼾声。
这地方无比潮湿,可不是那边有火的地方,火苗跳跃的话,能驱赶一些湿气。他就算是身体强壮,但这个样子不管不顾,待年岁大了,身子骨指不定的糟糕成什么样儿。
微微摇头,站在那儿看了他一会儿,姚婴随后转身离开了。
片刻后,在距离齐雍不远的地方升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火苗在跳着,果然暖和了许多。
重新坐回石头上,折腾了几趟柴火把她累够呛,不过成效是好的,因为她坐在这儿也暖和多了。
石崖下的缝隙太多了,这也是个问题,到时为了防止那些东西逃跑,还得想法子给堵上才是。
这也不容易,到时还得人下去,各处找齐了缝隙缺口,然后进行围堵。
可围堵也得在那些怪物进来之后才能下手,届时都是水,想要堵上也不容易。
这是个难题,姚婴思虑起这事儿来,觉得明日得和东哥商量商量,想个降低危险性的法子。在下个月十五之日,引来所有的怪物汇聚到这石崖内,就得将它们的退路全部堵住。
想想这也是个大工程,比往石崖顶运送铁汁要难得多。
思虑着这些事儿,天色也逐渐的亮了,新的一天来临,这第三班的护卫从石崖上下来,而第一班去休息的护卫则按时起来了。
留荷坞的人也是分班制度,有条不紊,准备饭食,很快就飘来了香味儿。
其实他们做的饭菜很一般,以熟了为标准,能填饱肚子,大家也不挑剔。连姚婴都觉得在这种地方能吃到热乎的饭,就十分幸福了。
这边燃着的火堆逐渐的熄灭,天也彻底亮了。
似乎是换班的护卫声音太大,齐雍也醒了过来,先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儿,之后才直起身体。
他那个姿势太久,起身时脖子都发出了响声,很是清脆。
姚婴坐在那儿看着他,很是难想象他脖子是否疼,反正要她以这个姿势睡觉,她是不行的。
“一直在守着?”看向姚婴,这小丫头脸苍白,眼珠子却乌溜溜的,透着一股古怪感。
“嗯。”点了点头,夜晚就是她值班,必然得守着。
站起来,齐雍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之后便离开了。
姚婴将水杯里的水都喝光了,这才看到东哥的身影,他这一晚睡得还不错,看到了她便招手要她过来吃饭。
两个人换班,倒是轻松,东哥守着白天,姚婴守着夜晚。
第三天的时候,需要的大件开始往这山中运送,是一些可以往石崖上运送东西的工具。那种可以折叠又能延伸的工具,在石崖上每一段建立出一个平台,每个平台之间的连接分外霸道,传送带一样的机括,能够运送百斤的巨大石桶上上下下。
铁汁就得这般运送,以人力是无法送上去的,太危险了。
这种工程看似复杂,但长碧楼中有专门的人才,他们就是做这个的,所以在做完了石崖上的固定工作后,之后的一切都很是顺利。
唯独夜晚之时有些阻碍,除了夜色等原因,就是石崖内部的怪物汲取月华。因为石崖顶被扩大成了巨大的圆形,在石崖内部看那上面就像一轮巨大的月亮。
所有的怪物都蜂拥而至,争抢着汲取月华。
这石崖最初的削薄目的就是如此,但在后期也不知出现了什么差错,以至于他们匆忙撤退,这工程便撂下了。
因为月华太充盈,那些怪物明显长大,就像泡水的水宝宝一样胀大,满身银光十分耀目,在那石崖顶看的时候,极其慑人。
每到这个时候,护卫们都不会再到石崖顶去看了,那怪物毒性太大,他们也担心再发生什么突发情况。中了招儿,可能就没命了。
每到夜里的时候,金隼就会飞到石崖顶上去盘旋。它看得到那些怪物在下面折腾,汲取月华,它显得很暴躁,又像是想用一己之力遮住月华不给它们汲取。
做出一些让姚婴无语的举动,但也拿它没办法,只要它不下去送死,随它怎么折腾,毕竟也有自己的脾气。
倒是这几天齐雍不在这里,他去检查囚崖中其他的石崖了,他来无影去无踪,多天不见踪影,似乎也没人在意。
连东哥都不提,只看着眼前的事儿,只希望不要出差错。又和姚婴商量该如何堵石崖下的缝隙,那些怪物力气也很大,必须得想出个完全之策来。
最终,两个人决定以云母和以糯米入铁汁,制成楔子,塞入那些缝隙之中。
云母天地精华生成之物,克制痋蛊为上佳。糯米拔毒为最佳,再和入铁汁之中,让那些怪物不敢接近。
需要大量,但东哥不认为困难,很快的着人去办,他便做主了。
姚婴负责出谋划策,不过和来到这里的一些长碧楼较为地位的人也有过交涉,似乎不知不觉间,她的地位变得和东哥相差无几。
夜晚东哥休息姚婴值班时,那些匠人就会与她商议,需要拍板的事情也问她。
姚婴心中对长碧楼的雄厚资金有些概念,她能做主的,也没有等东哥商议,便直接做主了。
半个月过去了,这时的夜晚月亮根本不会出现,而藏在石崖底下的那些怪物也安静了。它们不会跑出来汲取月华,也不知都在做些什么。
它们对月亮何时出现真的极为敏感,这就是痋的特性,眼睛可能根本不好用,但感觉却是极好的,比人类可强上几百倍。
姚婴在这山中待着,似乎都忘了外面是什么模样。也亏得长碧楼中对姑娘的物质支援很丰厚,她的月事没有太痛苦,只有她一个姑娘,倒是也无人敢对她逾越半分。
罗大川仗着与姚婴关系较近,这段时日也不断的在石崖上来来回回,有时还会跑到上面去指挥。他提出的意见虽不是什么重要的,可也不容忽视,因为在下面观瞧和在上面是不一样的。
工程进行的很顺利,这甬长的峡沟成了基地,浇筑云母糯米和铁汁。熔炼铁汁是个很危险的活儿,须得高温,那些匠人是老手,可不熟悉的人还是不敢太轻易接近。
姚婴靠近一些时就会觉得热气扑面,烘的她不敢再靠前,否则非得融化了不可。
终于在月亮重新在天空亮相,尽管它像漂亮姑娘弯弯的眉毛一样,可也引得藏在石崖里的那些怪物蜂拥而至。许久没见月华,它们都疯了一般。
而这边的工程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这石崖像是盖楼一样,阶梯似得搭建了平台,一直延伸到石崖顶。还有那传送带,犹如高科技一般,让人叹为观止。
这期间,孟乘枫为长碧楼做足了后备的工作,吃喝睡这方面没有任何的纰漏。
这时候北方塞外已经白雪漫天了,还有皇都,冬天也会飘雪,温度下降。在那儿住了几年,姚婴倒是也习惯了。
但在这儿,除却阴冷和潮湿之外,根本感觉不到冬天的气氛。
终于,齐雍回来了,他这些日子好像不止在囚崖中走动,应当是出去了。因为回来后,整个人焕然一新的样子,脸上的胡渣也刮了。
一身黑色的劲装尽管穿在身上好像很松垮,整个人显得大而化之,但看得出他是换了衣服的。
对这里工程进行的速度齐雍是满意的,看了一遍之后,他没有说任何不足之处。这个人把任务交给下属之后,便是放任所有权利,他根本不干涉。
这种领导让人喜欢,最起码,不会让下属觉得自己的努力全部白费,继而怀疑自己的能力。
东哥和匠人简单的向齐雍报备了这里的情况,之后他便和孟乘枫去聊天了。距离有些远,所以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姚婴裹着一件孟乘枫前几日新给她的披风,这一件更厚一些,淡紫的颜色,在这阴冷潮湿的地方倒是很显眼,总是能让大家在很远的时候就看到她。
将身体完整的包裹在里面,姚婴站在火堆边缘烘烤靴子,昨晚守夜睡着了,迷迷糊糊起来踩进了水里,整个靴子都湿透了。
趁着这会儿还没困倦,她想把靴子烤干了,不然她的脚丫子就得被泡的失去原样。
被火苗烘烤的有些困倦,她扭头往那边看了看,齐雍正在笑,也不知笑的是什么,反正看起来挺开心的。
这人笑起来也分各种情绪,很少看他笑的这么开心的时候,大多数时间笑里藏刀,笑的不怀好意。
靴子烤的差不多了,姚婴也准备去睡觉,东哥却快步走来,说齐雍叫她过去。
抖了抖披风,姚婴在怀里抱着热水壶取暖,之后随着东哥朝着齐雍走过去。
她走过来,齐雍和孟乘枫两个人居高临下的看向她,她也仰头看着他们,这俩人看起来都挺高兴的。
“累赘,问你个问题。有一个人,白天很正常,夜幕降临之后就四肢朝地仰面朝天的满地爬,是中了什么邪?”齐雍问她,边说边笑。
姚婴缓缓的眨了眨眼睛,她不是很理解齐雍所说的话,四肢朝地又仰面朝天?那是什么造型?
在脑海中试想了一下,逐渐的出了画面,那岂不就是手脚都折过去了,所以才会仰面朝天的爬?
“持续多久了?”她问,按时按点,没准是被下了蛊。
“半个月了吧。”齐雍还在笑,显然这事儿让他很开心。
孟乘枫也笑着微微摇头,“兴许是老天也看不过眼了。”
显然这个人齐雍和孟乘枫都认识,而且都对这个人的印象不好,以至于此时此刻显得这么高兴。
“本公子现在没时间搭理他,待什么时候空闲了,再说。”他笑,想故意晾着人家。
“若是被下蛊,时间久了,会致命的。”姚婴提醒,虽蛊不似痋那般当即就死,但会折腾的人很痛苦。到时,死的很惨。
“若是死了,只能说是老天有眼吧。”齐雍如是道,十分不在意。
他能认识的人应当不是什么普通的小门小户,而且还求到了他这里来。但,他又不甚在意,甚至还说老天有眼,想来那个人品性不太好。
姚婴听了一会儿,便也不再说话了,反正她也不认识,与她不相干。
“待回去了,要这累赘去看看,本公子还真是不想看见他们家那一张张脸。”甚至,好像想一想就很倒胃口似得。
孟乘枫只是笑,但他即便不说话,也明显是赞同齐雍所言的。
不知他们所说的人到底是谁,会让这两个人都觉得如此厌烦。
派遣她去?这是让她单独做任务的意思么?
倒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她很想去看看。被下了蛊的人,以及,能不能碰见那个下蛊的人。这些巫人,她很想面对面的见识见识。
“看吧,这累赘想去,偷笑呢。”齐雍注意到姚婴弯起的眉眼,可见高兴着呢。
孟乘枫看向她,之后也笑了,“有那么开心么?”
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姚婴点了点头,“还好,能出去见识见识,比一直待在这山里要好得多。”
“在这山里也不阻碍你发挥,这几天没什么麻烦,云母糯米入铁汁这个法子想的也不错。”齐雍给了赞扬,但又不太像称赞,好像在说她很适合待在这山里。
“我还拜托了孟公子运送了许多土茯苓和金银花煮汤给大家喝,这里太阴冷了,长年累月的积存,这里的空气都有毒。蚊虫也一样,被咬一口都疼很久。”她做的可不止那一点儿呢。
“是啊,这里的蚊虫太厉害了,以前在留荷坞从未觉得蚊虫也有如此大的威力。倒是阿婴姑娘和东哥很奇特,似乎从未见过蚊虫在你们身边环绕。”孟乘枫对这个很是疑惑。
姚婴转眼看向齐雍,“公子也一样,蚊虫不近。”因为他们可能比蚊虫更毒。
“对呀,你们真的很奇怪,但也让人很是羡慕。”说着,孟乘枫亮出自己的手,手背上被蚊虫叮咬过的红包极其显眼,扩大的面积像个小笼包。已经过去四五天了,还这样呢。
“可能孟公子的血很香甜。”姚婴不由笑,免不了有一丝的幸灾乐祸。
孟乘枫看着她笑,这种说法让人不讨厌。
齐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俩,“人的血都是一样,很腥。”
他说完,大家有片刻的安静,之后东哥连连点头,“是啊,所有人的血都是腥的,没有甜的。也正因为此,才会被蚊虫所喜爱。我们不近蚊虫的原因是,曾吃过很多的药,专门驱虫的。”
这两个人似乎总是说一些大家都懂的事,而且还以很认真又独断的语气,真是让人无语。
谁又不知道血不是甜的呢?说笑而已,他们非得如此认真,无话可说。
“那个,阿婴去休息吧,熬了一晚,眼睛都红了。”东哥说道,他总是刻意的要姚婴离孟乘枫远点儿,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很容易被蛊惑。
齐雍微微颌首,姚婴便离开了,熬了一夜,黑白颠倒,她倒是也习惯了。
等待着十五月圆的到来,这期间,留荷坞再次运送来了粮食等物品。这一次不是孟乘枫来回主持,而是孟梓易带人送来的。
这个孟梓易当时在留荷坞见过,就是高季雯跟的那个人。他和孟乘枫有些像,但更严谨和沉默一些。
他到来,先是给孟乘枫和齐雍请安,之后又一一报备他运送来的东西,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漏。
接近傍晚,峡沟里火光跳跃,天上的月亮也几近圆形,十五之期马上就到了。
坐在火堆边吃饭,姚婴一边看着那头,对于这个孟梓易,姚婴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现在是高季雯跟着的男人。但同时,高季雯也是作为卧底,想来她应该很不容易。
“怎么了?”罗大川已经吃完了,他近来在这儿也没好好收拾自己,胡渣长了满脸,特别的粗犷。
“只是觉得孟老爷很有意思,他娶了三房妻妾,两个妾室身份低微,甚至有一个出身风尘。可是,那两个小妾都是按照正室夫人的外貌模样收入房中的,以至于三房生下来的孩子长得都很像,像一母同胞似得。”这一点,姚婴直至现在也不理解。
“还有这种事儿?有一些有钱人啊,奇怪的很。”罗大川冷哼了一声,他从小到大见识的多了,各种蠢事。
放下被磕碰的犹如狗啃过一样的大碗,姚婴微微晃动了几下手腕,一直在石崖顶上盘旋等着那些怪物的金隼就俯冲了下来。
它边冲下来边发出叫声,那种叫声带着警告的意味,若是猎物听到了,必然会吓得一哆嗦。
但这里的人都和它朝夕相处,不了解的也不过以为它是只鸟而已,甚至都不会搭理它。
它飞下来,只有孟梓易抬头去看,之后快速的偏过身躲避。金隼擦着他身边飞过,之后就朝着姚婴飞了过来。
姚婴的视线在孟梓易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后便张开手臂,金隼正正好好的落在了她身边。
环住它硕大的身体,摸了摸它硬硬的羽毛,不由的笑。
“你老实一点儿吧,这山里的动物都被吓跑了,看你往后几天还吃什么。”和它说话,它也低头蹭姚婴的脑袋。大概是在山里待久了,它的羽毛里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儿。
放开它,金隼便在这峡沟里来来回回的飞起又落下,像个讨人厌的熊孩子。不过大家也懒得理会它,毕竟知道惹毛了它,没有好果子吃,它可是有毒的。
夜里姚婴照常值守,东哥去休息,罗大川也折腾了一天去睡了。
姚婴裹着披风在峡沟之中慢悠悠的走,数次路过孟乘枫与孟梓易身边。孟乘枫还互相介绍了他们,孟梓易严谨沉默但礼数还算周到,即便不清楚姚婴的身份,却也有礼的拱手作揖。
又走过来,便和从石崖上下来的齐雍碰上了。他一甩袍摆,居高临下的看着姚婴,幽深的眸子里氤氲着一些不知名的情绪,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认识孟梓易。”他说,根本不是问句。
“我上次就说过,他现在的夫人我认识。所以,公子是怀疑他么?”特意派了高季雯潜伏到他身边,甚至不惜以奉献身体这种方式来潜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