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后门就在前面那个拐角深处,那里也和这里一样有警卫守着。”大楞子点头,指着前面的一个十字路口道。
龙衿眼神一动,没再说话,继续在地上画着大楞子看不懂的东西。不过转眼,她停下动作,手指着地上所画的一点,朝大楞子身旁的位置挑眉一望。
付绍先赤眸暗芒流转,他只不过随便说了下里面的结构,她就能画出整个市政厅大楼的内部地图来,这已经不是聪颖之质所能称赞的,微显狰狞的脸上嘴角扯了扯,望着她所指之处,点头不语。
龙衿现出一抹狡黠且了然的笑意,从她划出这内部图时,就已偷偷推演了下付支书办公室位置所在,现得到确认,令她对自己的能力又多了一层了解。
大楞子不明所以,只见龙衿望着身边露出笑意,他扭头望去却什么也没发现,只觉得周围的温度降低了几分,不自觉的颤抖了下。
此时,一辆黑色的奥迪由远而近驶来,付绍先站在龙衿的对面率先见到,再看清了那辆车的车牌,面上情绪挣扎,双眼迸出愤怒,周身阴气外泄。
龙衿察觉到周围阴气浓郁,骤然抬眸看付绍先,见他一脸怒色的盯着自己身后,赤眸阴沉暗艳,随回头看去,正见那辆黑色奥迪在市政厅门口停下。
“是闫松!我父亲的死对头!”付绍先愤愤地说道,他的死与闫松脱不了关系!
龙衿收回目光,看他仍死死盯着那里,双眸诡暗,赤血翻涌,真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但见那辆车再次发动,欲要向里开去时,龙衿墨瞳流转,精芒闪过,迅速起身向那辆车奔去,现在不正是绝佳进入里面的机会嘛。
“大楞子,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匆忙留下一句话,龙衿脚下内力暗涌,在付绍先诧异的目光下如风似影的向市政厅大楼掠去。付绍先呆滞了片刻,也跟着离开,只留下大楞子睁着迷蒙的双眼,呆愣愣的摸摸自己的脑袋,一副完全懵懂不知的表情。
那原先喝阻龙衿的警卫人员正恭谦地和车内的人打招呼示意,话音刚落就觉得眼前一道劲风掠过,他抬头看四周竟是什么也没发现,暗自嘟囔了句‘哪里来的怪风’,就又露出恭维的脸向车内的人小心翼翼的递去一个通行证。
在这里工作的人,谁不知闫松的职位只在付支书之下,而且觊觎付支书位置已久,明里暗里两人交斗无数回,就连他们这些警卫,都偷偷下注赌这最后的赢者会是花落谁家!
而此时付支书刚失了亲儿,这闫松一得知消息,恐怕正是急不可待的专程赶来‘好生安慰’一下付支书的吧!龙衿一路来到付支书的办公室门前,刚站定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怒喝。
“把他给我办了!查清他的法医执照是真是假,一旦发现是冒充司法人员,不管什么原因,照章办事……”
站在门外的龙衿一听这话,心下一乐,狭长的凤眸微眯,唇角扬起满意的笑容。引得付绍先侧目相望不解。
她不久前才想起那法医,不知最后怎样了,转头就听到这令人愉快的消息。还未见付书记本人,心里就先给他加了分。
抬手,轻而沉闷的叩门声在兀静的走廊里响起。只顷刻间,就听到屋内的回应。
“进来!”
龙衿转头看了跟在身旁的付绍先一眼,见他颔首,一脸平静的开门走进去。
付支书放下电话,支着手揉捏眉间,试图缓解多日来的疲惫。听到开门声,他抬头看去,顿时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
出现在眼前的小姑娘,眉眼似画,虽看似只有十三岁左右,但已有逼人的美艳之色,凝白如脂的肌肤透着几分莹润光泽,唇角翘起淡然的弧度,漆黑的双瞳异彩连连,一眼望进竟无法自拔。
他从政以来识人无数,早已练出一双老辣且精明的眼,却从未见过如她这般,小小年纪竟是波澜不惊的淡然姿态。
付支书敛去疲惫,认出她身上穿的是丰隆镇某中校的校服,虽对她的出现疑惑不解,但还是露出平易近人的笑容,和蔼可亲的问她。
“这位小同志,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龙衿沉静淡笑,在付书记望向她的同时,她也在观望他。
与付绍先相似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眼角的几处微深皱纹使他略显苍老之态,清明的双眼看着她时有着几分和蔼,全然没有身居高位的架势。
龙衿暗暗赞赏,对他的印象又多了几分,浅红淡薄的唇轻启,乖巧的回答。
“受人之托,想要对您说几句话!”
“哦?不知你是受谁之托,又是来告诉我什么?”付支书声调轻扬,多日来的疲惫与烦闷,不知是因眼前的人出现还是其他因素而放松了许多。
龙衿眼眸狡黠一眨,略显神秘的问。“您相不相信人死后还有魂魄留存于世?”
付支书先是一愣,摇头失笑。“小同志怎会如此问?常言说人死如灯灭,又怎么还会留存于世间。”他的神色突然变得落寞,又道。“若真的存在,他又怎会不来找我,告诉我真相。”
“父亲!”付绍先见状,赤眸湿意涌现。身子向前一步,想起自己只是一抹幽魂,父亲是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说话,转头恳求地望向龙衿。
龙衿微敛眼眸,她知道这种事说出去,几乎没有人会相信。可看付绍先一脸的恳求,她微微蹙眉,抬眸再次看向付支书,见他额头处有一股煞气盘踞,心犯疑惑,身子不着痕迹的向前走了两步。
“可是您想没想过,阴阳相隔的两个人,即使相见也是他能见到您,而您却望不到他的?”她眼角的余光将办公室内环视一遍,视线锁在窗户下那近一人高的两个花瓶。从付支书的眼里,龙衿看到他的悲思。她虽不懂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可她曾亲眼见到自己挚爱的亲人在眼前一点点流逝生命的痕迹。
那种痛,是留给未亡人的沉殇。
从前不知生人途,如今的亡魂路,可有人相扶?
龙衿敛去眸底的黯然,付绍先生前的事迹,她是从他自己口中听来,对他这个人,龙衿并未有太多好感。然而在见到付支书之后,心中升起和他相同缅怀逝者的心境来。
她仰着头,神色坚定且认真的问道,“如果我能让你再见他一面,你相信吗?”
付支书身形一颤,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她认真的表情让他无法怀疑她口中的含义。但那怎么可能,他儿子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再见到呢。
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敷衍的回她。“小同志不要开玩笑来揶揄我了。”
知道他不相信自己,龙衿也没在意。左手心上的那只手眼,她从未曾深刻的了解。但隐隐有种感觉在告诉她,只要握在一起,就可以让他们阴阳相见。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龙衿伸出左手,与付绍先的右手紧紧相握,双眸紧闭,精神集中在那只手眼上。
“绍先!”付支书陡然见到渐渐现出来的人影,愕然不已,直接站起身,惊叫出声!
付绍先原先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听到那道叫声,一双赤眸瞪大的先是看了看紧闭双眼的龙衿,而后才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父亲!”干涩暗哑的嗓音,唤出这句话时,付绍先眼眸里的水意欲要倾泄而出。
付支书颤颤巍巍的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来到他的面前,伸手要碰触他时,手直接从他身体里穿过,不敢相信自己眼里所看到的,一时说不成话来。“你……你……”
“我已经死了!”付绍先朝他点头,确认道。
“可是你……”付支书看着他,伸出的还未收回的手,像是为了正是他的话似得,还停留在穿过他身体时的位置。
“是她帮了我!”付绍先感激的低头看向龙衿,发现她的额角微微沁出一层薄汗,紧闭的双眸,眉间微蹙。
付支书压下心里的沉痛,他知道儿子会找来,是有话要说,脸上的哀恸也迅速敛去,恢复成正常时所见的威严,正色问道。
“你来找我是有事要说?”
“没错!这次我出事是……”
付绍先的话刚开个头,龙衿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神色一冷,道。“有人来了!”
“是闫松!”付绍先侧头隔着墙,看向外面。“还有十米就到门口!”
“我先躲起来!”龙衿慌忙松开与付绍先相握的手,看向四周寻找躲避的位置。
付支书也觉得这样最好,先不说这个小姑娘是为了他儿子来找自己,只她一个还是中学生的模样,就能引起有心人的怀疑,更何况那是还是他的死对头闫松。
他指着自己的办公桌道。“去那里!”
龙衿点点头,动作迅速的跑过去,将自己躲进办公桌下面,反正付绍先只是个魂魄,别人也看不到他,她一点也不担心他会不会被发现。
刚一躲好,门就被人推开。闫松甫一推开门,正见付支书站在办公桌前,见自己走进来,平静的开口道。
“是闫松啊,哪里的风把你吹来了。”
付支书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杯,敛眼允了口,坐到会客的沙发上,眼神示意他。“别站着,过来坐。”
“付书记,你没事吧?”闫松顺势走过去,见他一脸的镇静无波,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心里有些纳罕。
“闫松真是说笑,我能有什么事。”付书记呵笑,又道,“倒是你,有什么事?”
闫松一进门,光顾着观察付支书的表情了,把自己来这的目的给忘得一干二净,此时经他一提醒,方才想起,脸上霎时哭丧着,一副沉重的模样道。
“我是听到令子的遭遇,心情悲痛,想来看看,宽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