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况如何?”婉兮将厚重的飞行夹克脱下。
唐放替她拿着外套,“他们退守居鹰关了,不然少帅也不能抽身离开。”
不远处开来一辆别克座驾,清瑜从车上下来。
打开车门,请吴凌恒下车,“少帅请。”
“帮忙把他们都安顿了吧。”婉兮压低声音对唐放道。
她手底下的这几个“鲲鹏”飞行队的人,为了执行任务长途飞至作战地点。
并且和于系发生了空战,空战胜利了才驶入于系边境空投炸弹。
一个个早就疲惫不堪,急需休养补给。
唐放和吴凌恒目光触碰了瞬间,朝婉兮立正敬礼,“是!”
一吹胸前的口哨,领着飞行队的人进附近的军营休息、整顿。
“叫人把战机的油加满。”吴凌恒吩咐清瑜道。
清瑜小声道:“我们没准备空投弹药,恐无法补充弹药。”
“没关系,飞行队短期不会有任务了。”吴凌恒淡淡道。
从下车的那一刻,他连正眼都没有看她一眼。
二人碰面之际,只是相互站直行军礼。
吴凌恒双手背在身后,上了别克车,“跟我来。”
“是,少帅。”婉兮上了副驾驶座。
吴凌恒踩动油门的一刻,眉头微紧,“谁许你喊我少帅的?”
“反正大家都那么久叫你。”婉兮把头别到一边,看向窗外。
几个吴家军笨手笨脚的给飞机加油,一看就没什么经验。
清瑜看不过眼,连声呵斥。
上去手把手的教,清雅的气质中多了几分英气。
吴凌恒单只手开车,握住了她的素手,“学会跟我怄气?”
“战局这么紧张,我不会那么不识大体。”她回过头来,眼圈红红的。
眼眶里含着泪,眼泪却没掉下来。
吴凌恒捏紧了她的素手,“没有怄气怎么瞧着这么伤心?”
“爹的事我听说了,我……”婉兮有些哽咽了,满脑子都是吴军阀对所有人的好。
他看起来有些粗鲁,像是不讲道理的土匪。
实际上十分的重情重义,对她更是恩重如山。
吴凌恒把车停在一件“阿昌羊肉馆”门前,下车给婉兮打开车门,“你放心,爹没事。”
“爹找到了?!”婉兮睁大了眼睛问道。
羊肉馆的老板娘看到吴凌恒的车停在门口,亲自出来迎接,“少帅,您来了啊,不是前几天才去的渭城么。”
老板娘这么一打断,他便没机会回答她的问题。
“怎么?你以为我吃打败仗了?”吴凌恒风流一笑,手指掠过老板娘的下巴。
老板娘一开始挺风骚的,见他轻浮起来。
反倒花容失色,朝后退了一步,“您向来不苟言笑,怎的今天变了?您这么英武,肯定是在前线打胜战。”
说完她脸色有些阴沉,自己都不太信自己的话。
如果渭城守下来,必然要乘胜追击。
只有输了才会退守花田卫,花田卫再过去就是海。
这么个打法的话,可是要被逼到海里了。
“敌军困守居鹰关了,大帅得闲过来看看而已。”婉兮穿着军装柔婉的笑,别具一番风味。
老板娘看着她娇俏模样,不施粉黛。
那模样真是比男子还要英姿飒爽、俊俏无双,看都看呆了。
吴凌恒的手不耐烦的在她面前挥了几下,她才圆滑的染上笑意,道:“我知道少帅您干嘛跑一趟,原来是有佳人在此。”
“放肆!敢对楚团长不敬!!”吴凌恒低喝一声。
老板娘腿一软,差点跪了,“原来是长官阁下,我眼拙了,两位里边请。”
说真的,她真想大耳刮子抽自己。
把吴凌恒当成以前见的那些军官,带个着军装的,还当是军营藏娇呢。
被呵斥之下,才觉刚才的言辞已经犯上,都够拉去枪毙了。
“还是老地方,我们自己去。”吴凌恒自然而然的牵了婉兮的手,走到二楼去。
老板娘朝上头吆喝一声:“那你开您寄存的洋酒,还是您寄存的高粱酒啊。”
“把放你们那儿的汽水拿出来,楚团长……她不喝酒。”吴凌恒随意喊了一声,带婉兮进包房。
婉兮在外头是要讲究君威的,“谁跟你说我不喝酒的,传出去怎么是好。”
“明儿万一有军情呢?你打算醉驾啊?!”吴凌恒抽出筷子,放在婉兮的碗上。
店小二端着一盆羊肉汤上来,点燃了炭火之后。
将羊头汤放在炭火上,香味扑鼻而来。
店小二吆喝道:“您的锅子诶给您上咯,还有您存在这的汽水也拿了两瓶上来,您还有什么需要?”
“一盆醋溜白菜,几块豆腐,半斤时蔬。”吴凌恒点菜驾轻就熟。
店小二匆忙忙跑下去,“白师傅,少帅那间老样子。”
“爹的事你还没告诉我呢。”婉兮小声道。
吴凌恒抱住了她,转了个方向背对窗户,“他还没找到。”
“那你怎么说他没事。”婉兮很焦心。
慧灵之眼发现对面楼有人在狙击他们,枪口对着吴凌恒的心口。
她挪动身子,被吴凌恒抱的更紧了,“你没穿龙虾甲吧?别乱动。”
“穿了龙虾甲也不能乱来,打在身上多疼啊。”婉兮揪心道。
吴凌恒吻了她的额头,泯然一笑,“子弹一般是不会打在我身上的,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外头传来几声枪响,居民楼上坠楼了几个人。
胸口都中了子弹,脑袋着地摔死了。
她用慧灵之眼看的一清二楚,是清瑜带着人把聚集的人都处理了。
现在是战时,自然少不了这种暗杀。
一旦吴凌恒出现什么问题,吴家军就彻底被瓦解了。
“你总这样。”她抱怨着。
不过说的很小声,故意不想让他听见。
他不知道听没听见,给她倒汽水喝,“你不用担心爹,爹只是被绑架了。”
“谁干的?段薄擎吗?”婉兮脑子里想到那晚段薄擎送信的情形。
吴凌恒抿了一口汽水,“这都能让你猜到!”
“你不知道,给飞行队送战报的就是段薄擎本人,他乔装成了……”婉兮还没说完,就又被吴凌恒抱住了。
她有些莫名,“夫君……”
“他搞这些幺蛾子,果然是为了打你注主意,以为联合了于系就能击垮我么。”他语调冰冷异常。
婉兮小声问他:“是因为我,才有的战争吗?”
“不是,是因为段薄擎的野心。”吴凌恒斩钉截铁道。
婉兮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只要不是因为她就好。
红颜祸水可是要背上千古骂名,不过她大概已经是背负骂名的罪人了。
店小二送吃食上来,看到他们抱在一起。
连忙往后一推,避开自己的视线,“小的什么也没看见。”
“行了,别抖机灵了,进来吧。”吴凌恒松开婉兮,往她的碗里夹羊肉。
小二放下东西,匆匆跑开不敢打扰。
婉兮偷瞄那个店小二,慧灵之眼在他衣下找到了一枚特殊的军衔,“他好像是新zf的人。”
“你以为呢?大总统可是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吴凌恒兀自吃着羊肉,也不担心羊肉里会有什么问题。
婉兮饿了快一天了,也是头昏眼花,有热腾腾的锅子当然不会放着不吃。
大热天的吃锅子,活生生给人憋出一身汗。
婉兮把身上的马甲也脱了,“吴、于两系发动空战,他肯定会很生气。”
“生气又怎么样,顶多发个声明谴责,管不到我们的。”吴凌恒我行我素道。
婉兮喝着汽水,压下吃羊肉的火气,“若有大总统发声明,倒是可以借机让双方不打空战。”
“你不怕失去了空战,我们吴系又落于下风么?”
“我信你可以打赢。”
“今晚陪我,我便打个胜仗给你看看。”
“战时紧张的时候,你还这样。”
……
——
翌日,金军阀收电报。
看到上面战机的损耗,被玉米沙拉卡到喉咙。
“咳咳咳咳——”
狂咳了一上午,都没缓过气来。
最后找了西林城里有名的老中医,扎了几针才转好过来。
“楚婉兮的空军队挺厉害啊,日系飞行员都击落了。”金军阀咬着牙,意识到吴家飞行队的厉害。
在未来的日子里,谁掌握着这只力量,就是掌握着空中战斗的主导权。
副官道:“我发电报,让于系照价赔偿。”
“你说姓于的那头狗熊会赔偿我们吗?就算他肯赔偿,有那么多钱吗!!”金军阀很清楚,如果没有日系顾问。
没有段薄擎在后面支持,哪里有于系这么多日以来和吴系激烈的战斗,早就被打趴下了。
——
中午的时候,全国报社加印内容。
举国刊登了大总统的谴责文章——
【任何发动空袭的,都是民族的罪人,这样的战争没有胜利者。】
这一片稿子上抨击了用战机轰炸的军队,用了最激烈的字眼谴责内战、空战。
言辞用尽了一切犀利,但凡有点脸的,都会觉得羞愧难当。
不过好在他没有指名道姓,算是给吴系和于系各打了二十大板,没有刻意的偏向哪一方。
“我得回渭城防着他们,渭城没有机场,你怕是不能去。”吴凌恒放下报纸,看向婉兮。
每天他们都在羊肉馆子吃饭,即便是战时这家馆子依旧很热闹。
下面客人的喧闹声,在上面隐隐约约可以听见。
婉兮对吴凌恒道:“那我回元术镇待命?”
“你那一枪真的打中段薄擎心口了?”吴凌恒不太确信的问了一句,他要确定段薄擎死了,不会在元术镇里埋伏等婉兮归来。